大明宫,紫宸书房。
在隆正帝与军机阁大臣商议好从何处补充兵员,又该从何处调兵剿灭各地零星不绝的叛乱,哪些地方兵备该奖,哪些兵备守将无能该撤等一干军务后,牛继宗、温严正、施世纶还有叶道星等军机阁大臣就撤走了。
贾环没得隆正帝的允许,只好继续留在上书房。
只是听着隆正帝与辅政内阁大臣们讨论着如何清理吏治,如何进行京察考核,如何进行救灾,如何进行补种秋粮,如何治理河道等一揽子冗长的政事,他真真是觉得无聊之极,眼皮子也越来越沉,直到全部闭上……
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天两夜没合眼了,纵然是武人,也扛不住长久不睡觉……
“宁侯,宁侯……”
站着睡了不知多久,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贾环费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而且还是先睁开一只,他准备如果是哪个不懂事的丫鬟扰他好梦,比如说小吉祥子,那他就惩罚她当只香喷喷软乎乎的枕头,继续睡……
不过,当看到对面不是小吉祥的喜庆脸,而是一张菊花老脸时,贾环的睡意登时不见了。
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清醒过来,怒声道:“苏老鬼,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他还以为是在宁安堂后宅……
苏培盛满脸无辜的看着贾环,道:“宁侯,这里是上书房,奴婢当然要在这里服侍陛下。
是陛下让奴婢喊宁侯下去睡觉的……”
“陛下?”
贾环再一激灵,这才感觉到,除了苏培盛外,他的“卧房”内还有不少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睡的有些僵直的眼珠子悄悄转了圈后,老脸难得一红,干咳了两声,瞪着苏培盛嘴硬道:“去去去,谁……谁睡觉了?
这什么地方,也是睡觉的地方?老苏你好不懂规矩,不许有下次了……
我这是在闭目苦思陛下的安危问题呢。
总觉得这皇宫里有些不大安全……”
“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上书房里此刻站着的大臣,几乎都是潜邸旧臣,是隆正帝真正的心腹。
而马齐早不知何时被打发到内阁继续当摆设去了,所以众大臣们对隆正帝宠信的贾环不算太见外,心里其实都很艳羡,有人敢在隆正帝面前这般随意……
贾环瞥眼过去,就见好几个脸上面带古怪的笑意看着他。
而上首,隆正帝则一如既往的冰山脸,眼神阴沉,他看着贾环寒声道:“你倒说说看,朕这个皇宫,如何不安全?”
隆正帝这幅做派,换个其他大臣,甭管是不是他这一脉的,都会心惊胆战不已。
如今这位皇帝可不是太上皇,更不是太上皇还在时的那位泥菩萨了。
方才制定的一系列“仁慈”的只阖族抄家流放西域,不杀头的“仁政”,直到现在还让上书房内不少人心里发寒。
只抄家流放……
大概也只有隆正帝将此当成仁政。
别说西域之地,就是西北武威,一年到头黄沙漫天,过了十月就和冬天没甚分别,干冷之极,一眼望去,满是黄土。
那种地方,他们这些在温柔窝富贵乡里受用了数十年的官老爷们去了,十个里能活下来一个都算不错了!
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老人、女人和孩子?
那可真正要做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骨肉,一个个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准备……
何等残酷!
这样仁慈的帝王,谁不怕?
兴许也只有眼前这个敢站在御前睡觉的少年权贵,才敢和他亲近吧……
贾环看着隆正帝那张黑脸,果然不害怕,嘿嘿一笑,正在想着怎么措辞,眼睛一转,就见一旁侧门处,一个小黄门捧着一个用金黄锦帛覆着的茶盘,端着一只银壶和几只玉盏躬身过来。
想必,隆正帝是要用茶水“款待”一下他的马仔……
贾环肃穆起脸,对那小黄门沉声道:“呔!兀那小太监,你过来。”
“噗!”
兴许是商议国事的时间久了,众人也都有些困倦疲惫了。
所以连隆正帝都难得没有禁止贾环胡闹,与众臣一起看贾环耍宝……
听他粗鄙的喊小黄门,大臣中顿时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小黄门闻之,也唬了一跳,手一颤,好悬没把茶盘打落。
他苍白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贾环,又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多会凑趣儿,他道:“小德子,既然宁侯有指教,你就去听听吧,不用太当真……”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环怒视苏培盛道。
苏培盛忙赔笑道:“奴婢是让他不必太在意宁侯的虎威,宁侯其实慈祥着呢。”
贾环似乎不大分辨的出这句话到底是好还是坏,狐疑的看着苏培盛。
看到这一幕,让上书房内的大臣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隆正帝也面色古怪的抽了抽,最终忍不住笑骂了声,大臣们笑的愈发卖力了,赢祥也微微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两声……
贾环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苏培盛在耍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道:“现在没功夫理会你,我先为陛下安危着想!拿来!”
苏培盛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对他伸手的贾环,道:“什么?”
贾环“嘿”了声,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当然是银针啊!银针验毒,你不懂吗?”
苏培盛闻言,一张老脸都纠结成了苦菊,道:“宁侯,这茶壶都是银制的,您还要一根银针验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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