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至此,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朱延寿退走后,庐州草木皆兵,但多是防御举措,丝毫没有出兵找回场子的意思。
梁军主力已退到宿州,氏叔琮指挥各路人马,围堵突入徐州的契苾璋部。
杨行密遣李训将兵万人,再攻濠州,时濠州只有兵两千,克之。行密以李训为濠州刺史,滁州另派心腹刺之。
田覠攻昇州,冯弘铎败走,昇州为杨吴所克。田覠求兼领昇州,行密不许。
安仁义出兵攻苏州,败钱镠。
钱镠的前上司董昌身边围了一群牛鬼蛇神,为他建生祠,整日歌功颂德。又有人为了骗取钱财,献谶书,认为董昌有天子之气,把老董迷得晕晕乎乎。
安仁义攻浙西,其实也是为了敲打钱镠,让他不要对老上司董昌下手。
“杨行密居然还在扩张。”邵树德将多份军报扔在案上,有些惊叹老杨的气运。
杨吴军政集团,确实到现在还处于上升状态。
短短几年,已经收取黄、昇、楚、濠四州了,钱镠的苏州很可能也要保不住,这扩张势头,确实相当不错。
只有朱延寿在寿州吃了亏,其余几个方向,“全线飘红”。
老杨这经营,可以可以。
或许这就是所处位置的优势了。正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邵树德势力起于西北角,已经有关中、关北、河陇这个大后方,杨行密起于东南,若能并吞两浙,这后方也有了。
但他历史上没能吞并钱镠。
曾经有过机会,但因为担心田覠据杭州自立,勒令其退兵,坐失良机。
这就是唐末军头的悲哀,属下的忠诚心极其有限,不得不小心翼翼。
其他王朝末年,开拓进取的时候,主公下面的大将,坐镇一地,当个太守、刺史什么的,其实也是军政一把抓的,但人家忠心就比较高,主公也不用整天疑神疑鬼,担心谁谁谁要造反了。
一百四十年的藩镇割据历史,遗毒甚深!风气完全搞坏了,都想当老板创业,不想替人打工。
“大帅,行密不足惧也。”陈诚拿起另一份军报,放到邵树德面前,道:“刘崇望已至兴元府。”
“走得可真够慢的。”邵树德嘲讽道。
征蜀之事,本来说过了元宵节出兵的。但军士们怨声载道,于是决定过了春社节出兵。
但二月二后,神策军的那帮大爷们又借口赏赐不足,不愿动弹。
接下来又是一番交涉,搞到三月上旬才出兵。
帝御安远楼送行,君臣相泣,场面感人。送行百官、士人见状,诗兴勃发,那一天估计作了几百首诗。
两万神策军,磨磨蹭蹭,到了五月上旬,终于抵达了兴元府——好吧,其实也不算太慢。
但他们又停下来了,为了粮草供给的事情扯皮。
凤翔镇出多少?兴元镇出多少?奉天镇出多少?京兆府又出多少?总之还有的扯呢。
至于川中局势,目前看来,其实还是比较稳定的。
李茂贞连连上表请罪,但手底下并没有停,数次猛攻梓州,朱玫手下多有逃亡投奔李茂贞者。
关键时刻,王行瑜、王行约这俩不要脸的又投向老上司朱玫了。满存、李鋋亦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茂贞攻梓州屡不克,又恶李鋋、满存等人反复,回师时将其攻灭,李鋋被杀,满存率残部东奔朱玫。
龙剑节度使赵俭、绵州刺史王行瑜合兵南下,攻汉州,又为茂贞所败。
李茂贞算是看出川北这一片不好打,反对他的势力太多,于是开始整备兵马,打算攻取陵、泸等地。
新一轮战事,又在酝酿中。
“李克用到哪了?”邵树德问道。
“应在晋阳休整。”陈诚答道:“魏博、成德、宣武三家打退李克用后,王镕有些志得意满,最近频繁联络卢文进、单可及,甚至有使者跑到安邑,相约一起出兵。幽州,马上又要叛了,李克用也是嗅到风声,方才大掠一番就撤。”
“义兄这人……”邵树德有些无语。
河北确实是大肥肉,但你吃得下么?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跟打地鼠一样到处平叛。
邵树德不确定现在幽州还有多少人口,再打几年又会剩下多少。
魏博今年被李克用一祸害,估计也有些伤。
毫无疑问,河北百姓确实是苦了。但怎么说呢,有魏博、成德、幽州这些顽固的军人集团在,怎么着都免不了刀兵之苦的。让李克用先折腾他们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远在河中的赵光逢指出,多年未闻战事的河北人老是被这么搞,很可能把他们的军事能力给提升起来。邵树德觉得不无可能,毕竟历史上魏博那么挫,被朱全忠反复踩在地上摩擦,但“养蛊”多年后,练出了银枪效节军这种“蛊王”。
李存勖时期,攻成德,死了好几员大将,成德军人的能力也大大提高。
毕竟河北有军事基础,有经济基础,人还多,尚武之风又浓烈。他们现在挫,那只是因为安定的时间太长了,真要提升,其实也很快。
“罢了,蜀中、河北,我也鞭长莫及,暂时没那个精力管。”邵树德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寿州大街小巷,道:“离开北地半年,也该回去了。再不回,我担心……”
陈诚默然。
“但还需交接好防务。不把诸事理顺了,走得不放心。”邵树德又道:“如今就等时瓒、折嗣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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