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等着。”农圃监的中官们指了指一块空地,让马车停在那边。
值守的侍卫看到拓跋彝昌后,微微点了点头。
拓跋彝昌回了个礼,便准备去营房销假了。
熟悉他的中官低声道:“拓跋副将痛失良机矣。”
拓跋彝昌不解,问道:“发生了什么?”
“圣人便在黄女宫外宴请赤水军将士和长直侍卫,拓跋将军若在值,今日定然可与圣人亲近。”中官说道。
拓跋彝昌闻言傻了,随后懊恼地叹了口气。
确实,以他的身份,确实可以坐在陛下身侧。至不济,也可以离陛下近一些。
“罢了,命也。”拓跋彝昌苦笑道:“多谢张宫监了。”
“好说,好说。”张宫监笑了笑。
远处突然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
拓跋彝昌抬头望去,却看不清什么。但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欢呼,要么是发赏,要么是大酺,总之都是好事。
娘的,我请什么假啊!
黄女宫外,大铁锅已经支了起来,火熊熊燃烧,热气氤氲。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驱散了一点充塞天地间的寒气。不过你也别指望太多,挂在天上的那鬼东西,黯淡得跟个小红球一样,看着就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今年的冬天,尤其寒冷!
大铁锅其实很早就有了。邵树德第一次征伐草原时,就有大铁锅。但此时的大铁锅与彼时的大铁锅,完全是两回事。
重量不一样,纯度不一样。最重要的,成本也不一样。
这其实得益于冶金技术的进步,主要是理念方面的进步。
河阳修武县的冶铁工坊内,高级工匠们已经记录了多种铁合金的熔点——很遗憾,没有测温仪器,只能知道个大概。
有的“铁”能变成铁水,有的“铁”只能变成半固体状物质,有的“铁”甚至无法熔炼。说穿了,这些所谓的“铁”都不是真正的铁,而是含有大量其他元素的铁合金罢了——更准确地说,是含有铁的混合物。
不同的铁合金,熔点自然不一样。不知道这一点,你就永远稀里糊涂,只能靠经验撞大运,这次能熔炼铁水,下次突然不能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铁锅内正在炖着咸鱼,准确地说是咸鱼干,登州那边进献的。
今年平海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运输人员和物资方面,“屯田”搞得少了,但依然取得了大量渔获,其中相当一部分,自然进献给了皇宫,因为邵圣东巡之时,曾经说过十分喜爱海鱼。
平海军的“屯田”阵容也是邵圣亲自指导的:十余艘捕鱼船配一只加工船。
捕捞上来的海鱼,立刻送到加工船上宰杀、清洗、腌制,然后晾晒起来,靠阳光和海风制成咸鱼干,送往后方。
这是一种集团化的捕鱼方式,在以往几乎见不到。后世欧洲人驾驶着三五十吨的小帆船横渡大西洋,到纽芬兰捕捞鳕鱼时,就是这么一种情况。有一种叫做“口袋船”的后勤船只跟在后面,向渔船上的水手兜售补给品,收购他们的渔获,然后就地加工。船舱塞满后就横渡大西洋返回伦敦、阿姆斯特丹、南特、毕尔巴鄂、里斯本等港口,集中批发给海产商们。
“口袋船”的存在对双方都有好处。它提高了渔民们在海上作业的时间,有渔具损坏了也能修理或买一件新的。如果渔船船长运气不好,没捕到多少鱼,补给品却用完了,这些“口袋船”还能提供实物贷款,真他妈是商业鬼才。
平海军捕获的鱼有很多种,主要是小黄鱼,甚至还有鳕鱼。
邵树德仔细拿起这条鳕鱼看了看,应该是北太平洋种,主产于鄂霍次克海。后世他听闻鄂霍次克海的鳕鱼每年老死一百多万吨时,就感觉很操蛋。老毛子真是啥也不行啊,连渔船、渔具都很匮乏,放着宝地任其荒废着。
冷水海域,才是海洋渔业的主产区。比如千岛寒流与日本暖流交界的南千岛群岛、北海道海域,诞生了世界第一大渔场。甚至在着名的纽芬兰渔场渔业资源接近枯竭之时,这里的产量依然极高,地位岿然不动。
“都没尝过海鱼吧?”邵树德将鱼扔在铁盘之上,然后煎烤,笑问道。
“真没吃过。”赤水军使范河等人好奇地看着那些鱼,说道。
“淡水鱼不顶饿,饥荒之时靠鱼饱腹只是水中幻影,但冷水海鱼可以,你看这油花。”邵树德高兴地说道。
范河等人都是西北土包子,只吃过黄河里的鱼,自然识不得个头极大的鳕鱼,眼珠子都快瞪圆了。
“辽海那一片,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捕鱼了。赵宗诲告诉朕,他们逮着过一次渔汛,一网下去全是鱼,拖都拖不动。只可惜船只太慢了,操纵起来也不灵活,追不上密集的鱼群。”邵树德说道。
“陛下,这鱼干能运到河南来么?”范河问道。
邵树德沉吟了下,说道:“很难说。如果一等国道修到青州、登州,天气再冷一点的话,应是可以的。暑热之时,怕是难。”
据平海军汇报,他们认为辽海在五六月间以及十月份会各出现一次渔汛,是极好的捕捞季——非渔汛期不是不能捕,就是产量肯定不如渔汛期了。
事实上邵树德也弄不清楚渔汛到底在几月份。他曾记得后世建国后的五六十年代的渤海、黄海渔汛,与二十一世纪的渔汛时间上是不一样的,有时相差几个月,不知道是受什么因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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