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共治十七年十月初五,昆明城东北,兔儿关。
兔儿关是由东北方向进入大顺南都昆明城的要冲,也是昆明府内的一处繁华商镇。
和陕西那边一年到头都剑拔弩张的情况不同,云贵高原上的明顺两军根本不是真打,而是一年最多打三个月,剩下的时间都在做买卖——云南的铜钱、缅甸的翡翠、湖广的铁器、东南的丝棉,都通过云贵之间的商路来来往往。双方的战争打了十几年,功臣没有打出几个,富豪倒是打出了一大批......而兔儿关也从军事重地打成了商业重镇。
而且随着李继成从印度饱掠而还,这处商贸重镇就变得更加繁华了。
一身朴素蓝袍,腰上系了白布(替李过带孝)的李定国带着百十个随从,在黄昏的时候,走北面的官道进入了兔儿关北的兔儿关镇。
镇子上到处都挂着白幡,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凡是着蓝衣的男子全都和李定国以及他的随从一样,都腰系白布,在为刚刚去世的大顺太宗皇帝李过带孝。
现在可是大顺朝的国丧期间,府兵户全家带孝,寻常百姓也禁止穿着鲜艳的服饰,一切娱乐活动,也都必须禁止,也不许在公开场合饮酒。不过大鱼大肉还是允许的......
风尘仆仆的李定国骑马进入兔儿关镇时,就闻见路边一处饭馆里面飘出来的腊汁卤肉的香气。
连着多日赶路的李定国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吃喝了,闻见这香味儿,肚子里面的馋虫都勾起来了,当下就勒住了胯下的走马,回头对他的儿子李润兴道:“孩儿,额们就在这里吃点。”
“中!阿达,额早就饿了,就在这里吃点再进关吧。”李润兴说着话已经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然后把缰绳扔给随从,就要大步走向一间挂着“陕北老店”招牌的饭馆。
“孩儿,”李定国看着儿子大摇大摆的模样,连忙吩咐了一声,“莫要扰民。”
他可不希望兔儿关镇上的人都知道晋王驾到——这得多大的动静?有什么必要?
“孩儿知道。”李润兴应了一声,就走进了饭馆,没一会儿就带着个伙计出来了。
伙计是个川人,看见骑在马上的李定国就知道是大官,赶紧跪下磕头——大顺国内商人低贱,规矩又大,商人见了寻常的府兵都要行礼,看见当官的就得磕头了。
磕完了头,那伙计就对李定国说:“官爷见谅了,今日小店生意火爆,没有什么空位,只剩下一个包间可以招待客人,只是包间狭小,实在容不下那么多人......”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吃些,”李定国已经下了马,吩咐道,“多上点好肉好菜,额不怕花钱。”
那伙计又向李定国拜了拜,苦笑道:“官爷豪爽,不过小的还是得和官爷说了,近日昆明这里的好猪好羊都涨得厉害,连米面价钱都比往日昂贵,小店是小本经营,只好随行就市......”
“少废话,额阿达还会短了你的银钱?”李润兴有点嫌烦,开口就打断了那伙计。
“让他说吧,”李定国皱眉问,“米面价钱涨了多少?卤肉卖多少钱一斤?羊肉多少钱一斤?”
“回官爷的话,今日昆明府的大米涨到了30文一斤,小店的腊汁卤肉卖700文一斤,熟羊肉卖800文一斤......”
“那么贵?”李定国顿时有点色变。
现在大顺的制钱和白银兑价维持在1000文兑1两,30文钱就是3分银,一石是100斤,需银三两,这个当然是市场零售价,不是大宗批发价,更不是农户卖粮的价钱。这样的高价在应天府、上海府也没什么,可这里是昆明府啊!
至于猪肉、羊肉就更贵了,煮好的熟猪肉熟羊肉都达到七八百文一斤......小一两了!
看到父亲脸色阴沉,一旁的李润兴心想:阿达也太小气了吧?刚拿了8万两银子,这就舍不得花用了?
就在这时,李定国又开口了,“额知道了,水盆羊肉、肉夹馍尽管上吧......额不短你银钱。”
“谢了,谢了......您和公子爷,还有各位大爷里面请!”
伙计自然笑得合不拢嘴,殷勤的将李定国和李润兴还有几个贴身跟着李定国的护卫、幕僚、管账,都请进了店铺里面。
店里面的生意好的有点出奇,并没有因为涨价变得清冷,而坐在里面吃喝的,都是穿蓝衣的府兵......李定国发现这些人的蓝衣不是粗布的,而是丝绸的!而且他们的年纪都不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进了包间,李定国才叫住那伙计问了一声:“楼下吃饭的那些人都是府兵吗?是哪里来的?”
“那些当然是府兵了,要不然也不能穿蓝啊!”那伙计道,“他们都是兔儿关大营来的。”
“兔儿关大营?”李定国想了想,“那不是个空营吗?”
“不空了,”那伙计笑得,“一个月前太子殿下的长征府兵从南面开来,就进驻了兔儿关大营。那些长征府兵都是打天竺来的,兜里都有几个,轮上休假就回出营玩耍吃喝。”
他的话没说全,李继成的那些大爷兵出趟营门当然不会只为口吃的,兔儿关镇上还有几家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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