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太液池。
一艘龙舟,这个时候正缓缓的驶向太液池中的琼华岛。
龙舟的舱房之内,坐着几个道装儒服的男子,分别是大明皇帝朱由检,皇太侄朱慈烺,新任的三位阁老陈奇瑜、洪承畴、孙传庭,还有新任的殿前军总镇卢象升。
陈奇瑜、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等四人,人手一个手抄本,都皱着眉头在瞧着。
而朱由检则捧着杯茶,在侃侃而谈:“你们都是朕的老师,都是熟读圣贤之书的儒士,当知道先圣所求之大道,并没有传给后世。先圣传给我们的,仅仅是追求大道的理想以及何为大道......但是却没有给我们后人留下求道的门径。
所以儒家后学都只知有大道却不知如何寻大道,因为大道难寻难求,才不得不退当个道德圣人或是在内心成圣。而道德圣人和内心成圣,并不是儒家真正的大道,而是大道难寻之后的逃避。”
所谓的“大道”,当然是追寻宇宙万物的道,而不是如何当一个道德君子了......把怎么“做人”抬到“道”的高度,那就是一种求道而不得的无奈之举!
而以儒学、道家这些中国传统文化和思想的精髓,当然不是教后人怎么做一个正人君子了。先秦诸子传下的道,主要是怎么几条,一个是道法自然、格物致知什么的.......也就的告诉后人,要去哪里寻道。
方向很明确,但是方法......没有!
一个是天人一和天人二,这是说天道或者天理和人世的关系。所谓天道和天理,就是万物之源,造物之主。和西方天启宗教说的神或者造物主,其实是类似的存在。但是对于天人到底是合一,还不合一,中国的先贤们并没有达成统一意见,而是将这个问题变成了一个留待后人讨论的题目。
也就是说,天人合一、天人感应、天理人欲,全都是可以质疑、可以讨论、可以否定的东西。
还有一个则是敬鬼神而远之——这一条其实也重要!
这直接堵死了“天主启示”的路。
你不能来个什么长翅膀的鸟人代表天主传下一个什么经的,然后谁不相信谁就是魔鬼啥的,在中国搞这套成不了主流。
天人感应谁提出的?董仲舒。很了不起的一代大儒,但是和上帝,和佛祖,和梵天什么的,那是不能比的。
董仲舒......是可以批评的!朱熹也是可以批判的!哪怕孔子,一样可以批判。
所以中国的传统文化也好,传统思想也罢......其实是非常容易接受近现代自然科学的!
在晚清西学东渐发生之后,儒家理学的城堡,在几十年内土崩瓦解!
这个瓦解的速度,其实是非常非常快的,2000年的传承,几十年就瓦解了。还保守?还顽固?只是在当时的一些人看来,还觉得不够快,还觉得中国传统太守旧,太冥顽不灵......这种想法还很有市场,其实已经说明问题了。
如果换成天方教、婆罗门教、上部座佛教这些作为思想的本源,呵呵......
当然了,晚清的西学和17世纪的西学不是一回事。前者可以碾压东学,而后者还很不成熟。
所以朱慈烺才会搞出一个《子论格物篇》,来补上儒学缺少“格物工具”的缺陷。
而朱由检当然熟读过《子论格物篇》,也知道这部“孔子遗篇”将会开启一个儒学大兴的时代。
身为儒家后学,朱由检当然不愿意让这个儒家大兴的时代在自己手中消失。更想利用《子论格物篇》的出世,来提振士大夫的人心,树立自己的权威,同时也分散那些喜欢非议朝政以博名声的名儒的注意力。
因为批评当朝再有力,也比不了在格物致知和自然之道上的一丁点突破!
朱由检叹了口气:“我们儒家后学都知道,先圣晚年时,一直在苦苦寻道求道,希望可以找到窥见大道的门径,哪怕早上寻得,夜晚便死,也可瞑目。
而实际上,先圣晚年已经寻到了门径,留下了这部孔子遗篇,只是没有来得及传给他的学生,就魂归大道了......而他传下的遗篇,则散失在后来的乱世当中。只剩下在地下陪伴先圣和述圣的残篇,在蒙元时期,被忽必烈所封的发丘达鲁花赤耶律铸,也就是耶律楚材的儿子在盗挖孔林时所得!而你们手中拿着的,就是孔子遗篇残篇的抄本......”
“发丘达鲁花赤耶律铸?”陈奇瑜一愣,“耶律楚材的儿子还干过这事儿?”
“当然干过!”朱由检点点头,“朕是蒙古大汗,如何会不知道此事?当年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汗位时,山东李璮背蒙归宋,给忽必烈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而忽必烈为了筹集军饷,就封了心腹耶律铸为发丘达鲁花赤......盗墓取宝,以筹军费。而耶律铸则盗掘了孔林,挖开了包括述圣公在内的许多孔子后人的坟墓,取宝无数,其中就有孔子遗篇的竹简。而这个遗篇,后来就在蒙古汗室中传承,最后跟着虎兔敦汗一起到了归化城,才被朕得到的。”
得,忽必烈这下给朱由检抹黑成了倒斗大汗了!而且还无从抵赖。因为这是蒙古汗廷官方认证的,说你是,你就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