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不至于拿自家亲姐夫做法的。
自个是个临时工,营头也是个临时挂靠,所以军法这玩意,就目前而言,魏公公自个都没数呢。
是将明军的法纪照搬过来,还是单创一套,尚在研究中。
毕竟,他这魏家军是要走现代化强军道路的,明军的很多制度和律令不能一昧拿来用,需要改进。
军法都没有,拿什么从事。
不过这难不倒魏公公,他的手段很简单——扣钱。
这办法最实在,家乡子弟跟着他魏公公图的什么?
可不就是钱么!
要不是他魏公公钱开的足,发的也实,就冲“好男不当兵”这话,有几个愿意做丘八的。
如今这大明朝,当兵的地位可低着咧。
知道这帮人怕什么,事情就好办。
魏公公也不和曹文耀、伍福铭这两坐营官商议什么处罚手段,直接就在高台颁了赏罚。
逃跑的,本月饷钱一律减半发放。
没跑的,增半发放。
军令一出,议论四起。
曹文耀和伍福铭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魏公公真要想练兵的话,可不能天天把个钱字挂在嘴边。
须知,这钱是能使鬼推磨,可关键时候也能坏事。
因为,越往后,这钱的数目就会越大。
当兵的没钱,能看在钱的份上替你卖命。可等他们有了钱之后,你还能使动他们继续卖命?
到时候,不用说,讨价还价,甚至坐地起价都是平常事。
甚至于连开拨都要开拨费,不给,人家不走。再往深处想,为了钱把你这公公卖了也寻常。无非是价高价少嘛。
要说小魏公公真要想把兵练好,还得使老手段。
打!
打到他们怕,才能乖乖听话。
依伍福铭的想法,就这帮逃跑的,甭跟他们废话,一人打上十板子,包准下次没人敢跑。
偏这小魏公公不懂装懂,搞个罚钱的手段出来。
伍福铭直摇头,真不知刘督公和王公公他们是怎么想的,由着这小太监胡闹。
曹文耀也想劝一劝小魏公公不能这么办,可看小魏公公那架势根本听不得人劝,便只能和伍福铭袖手旁观。
顶多这兵练砸了,他们各回各营就是。
其实哪,逃跑的这帮人多少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都想着魏公公是自家老乡,又沾亲带故的,肯定不会往死里处罚。
他们这些人也不能不晓事,让魏公公下不了台,所以一人挨上三两板子都是愿意的,不伤筋不动骨的把这事糊弄过去就行。
可谁知魏公公竟然要扣他们的饷钱。
这可真是谁都不干了,要知道他们一月领的饷钱是四两八钱,这扣一半就是二两多,也太狠了些。
马文庆最先不干,仗着魏公公远房三表舅的身份,领着一帮子分头、队头找魏公公哭诉,求魏公公看在家乡子弟不容易份上,好歹给个机会。
王有福也被自家几个兄弟推着上前找他小舅子理论,埋怨小舅子罚什么不好,偏要罚大伙的饷钱。你说这一个多月来大家伙天天辛苦操练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因一时之过就把大家的血汗钱给扣了一半吧。
一大帮子人说来说去无非一点,大家伙从前没当过兵,也没见过这架势,没能稳住是人之常情,所以魏公公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一次机会。一个个信誓旦旦,说但有下次,不消魏公公说罚,他们自个都不好意思要饷钱。
得了赏的那帮子趴着没动的新兵们,则是一个个幸灾乐祸看着。
那边是祸从天降,这边则是飞来横财。
嘿,老实趴着都有赏钱拿,这兵当的快活。
郭大风见闹的都是自家亲戚,也觉二呆子这事办得不漂亮,事先一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来这一通,大家伙没被吓死那都是命大着咧,哪还能罚呢。
下不为例,这次便饶过得了。
真把大家伙弄的扫了兴致,万一一个个卷铺盖回乡怎么办。
“那个我说二呆啊…”郭大风想着闹的人多,当着这么人面外甥孙可能没面子,所以便想拉他到底下说。
可很快,他就愣在那里。
因为,他发现二呆竟然叫来了一帮打手。
二呆子的打手可不少,呼拉拉涌过来几十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按刀执剑的。
过来之后,凶神恶煞的就将人群隔断,吓的马文庆他们不住后退。
“公公近前,谁敢放肆!”
喝骂的是管马夫的赵明,也不知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
见情况不对,曹文耀和伍福铭忙带着手下士兵也上前摆出弹压架势。
不管小魏公公脑子想哪一出,他二人如今可是当的对方的坐营官,无论如何都得替对方把场面撑住。不然,这小太监在王公公和刘督公那告个状,能有他们的好。
“二…良臣哪,这是弄啥咧?”郭大风叫这场面吓住了。
魏公公却没理这个癞子姥爷,把袖子狠狠一甩,对着面前一大帮子人厉声斥道:“营中重地,尔等如此喧嚣,真当咱家是好说话的么!”
众人叫魏公公和那帮打手吓住,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有人偷偷推魏公公姐夫王有福上前,可王有福这会哪敢上前讨没趣,硬是憋着脸任后面的人怎么推也不肯动。
魏公公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点出,只沉着脸一一扫视众人。
很快,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等没人再敢说话时,魏公公微哼一声,尔后扬声道:“大家伙都是咱家的乡亲,咱家这人做事最公道,好就赏,坏就罚。要是大家伙对咱家有意见,不愿领这罚,那也行,咱家也不为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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