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想到,当时的陆叶已经怀孕。
不,她应该想到,她曾经在迷路身边见到过陈副队长不是么,只是彼时,她回避过去认识的人,陈副队似乎也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所以才忽略如此重要的细节。
迷路看着她,至少此刻,苏云脸上并没有出离的愤怒或者怨恨,虽然冰冷却还是平静的。
她苦笑,坐进柔软的沙发里,双手环胸:“我并非故意只瞒你,而是这个敏感的时候,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太多人在我身边虎视眈眈,迷路除了安心一个弱点以外,全是谜团,但是陆叶,在大陆根深蒂固,太多弱点和顾忌,我没有三头六臂,你明白么?”
苏云冷冷地看着她,许久,这才深重地叹息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捧起茶:“你觉得你能瞒到什么时候,队长对你和安心如此特殊,不说其他人,然方必定起疑,细细查下去,难保你的真正身份就要曝光。”
这般态度,是已经原谅她了么?
迷路露出一抹感激的笑,随即有些烦恼地揉按着眉心:“那也没办法,我再想想该怎么处理吧,你不再怪我么?”
苏云看着迷路桌上安心的可爱照片,里面的小娃娃一脸故作老成,却可爱得不得了,她微微一笑,神情释然:“不,我很庆幸那个时候,被抓到的不是你,而是我,承受那些痛苦的是我,因为至少我保护的人不但是你,还有那么可爱的安心,他也是我的儿子呢,母亲保护孩子,不是应该的么?”
安心那个小魔头,天生有收买女性的魅力,大小通杀,也不知收了几个干妈了,苏云也是其中一个。
何况,苏云早已打定主意,终身不嫁,只把安心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迷路看着她温软的神情,眸中不由酸涩,有想要落泪的欲望,也好,如果她这样认为,或许心中反而能够释然。
“你……还爱队长么?”苏云忽然轻声问,目光定定地落在迷路身上。
迷路一怔,目光慢慢地飘向窗边,轻轻地道:“不,我……不爱他。”
像是说服苏云,更像是警告自己。
苏云看着迷路的模样,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场子,你先想一下,晚上怎么对陈副队说吧。”
一个是队长,一个是副队长,他们都是她的恩师,是她的队长,她没有也不能偏向任何一个。
迷路眸光一黯,几不可闻的‘嗯’可一声。
但是这一次,迷路逃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当面跟陈三说一声,她就跑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她还在满脑子想借口,却发现陈三去了香港,为安心买奶粉和玩具。
所以,她告诉自己,不是她不想当面告诉陈三,而是她没来得及说,所以让苏云转告。
苏云知道她的打算后,不是很赞同:“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么?”
迷路一手撑着百叶窗,一手拿着电话,把额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看着幽暗深沉的大海,幽幽地道:“我能说我脑子里其实已经是一片浆糊了么?”
能在知道事情的第一瞬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的事情,不去想那个人就要死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到她能想到最好的安排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真的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再去顾及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因为……
“苏云……苏云……我好受……”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嗓子眼里都发不出声音。
“我好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迷路把拳头塞进嘴巴里,用力的咬,不让自己发出哭声,所有的坚强的、冷静的面具都在这一刻崩溃。
她缓缓地坐在地上,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剧痛。
我爱的,我恨的,我依恋的,我怨愤的,我期翼的,我失落的,我迷恋的,我放弃的……
都要终结了么?她甚至几乎没有来得及见上那个人最后一面。
上帝。
我爱上一个完美的疯子,然后他用他的完美让我变成了一个疯子,然后那个完美疯子要下地狱了。
我是该弹冠相庆,还是该以泪洗面,庆祝完美的终结?
因为完美本来就是你对世人开的最大的玩笑。
苏云在电话那头无言,只是默默地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泣。
每个人都有面具,我们不拿下来,只是因为怕受到伤害。
但是戴着面具相爱,我们会不认识那个面具下,我们究竟……爱上的是怎样一张面孔。
也许最初,我们爱的只是彼此的面具。
飞机飞行的时刻,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样的漫长,漫长到仿佛她的一生都耗费在这上面。
却又短暂得,让她还来不及处理彷徨的情绪,就已经降落。
就像她和柳卿的一生。
如果……如果他已经……
迷路茫然地看着窗外的云雾,回到北京,南中国的美好晴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北京阴霾的天空。
似乎看出了她的彷徨与无助。
李瑞文难得出声安慰,像一个符合他年龄的长者,而不是一个职业化的冰冷律师:“别担心,我们上飞机前,我刚和医院确认过,目前总裁的情况虽然很危险,但是暂时还算稳定,我相信,他在等你。”
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他即使不知道这两个同样出色的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相信,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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