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晏给她的糖果其实就那么小小的一颗, 即便她这会儿身体只有巴掌大, 那颗糖对她来讲也还是可以一口吃掉的。
只是糖果的包装纸却有点大。
谢明澈从她小小的手里接过那颗糖果,撕开包装纸, 递给她。
阿胭却摇摇头,望着他,“你先吃。”
谢明澈一顿, 他并不喜欢吃这些。
但见她眼含期待的模样, 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如她所愿,吃了。
酸甜的橙子味在舌尖绽开, 他忽然觉得, 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伸出手探入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拿出另一颗糖果来,撕开包装纸, 再次递到她眼前。
这一次, 阿胭抓着他的手指,探头过来, 从他的手指间咬过那颗糖。
她嘴唇无意识地接触到他手指,温软湿润的触感骤然袭来, 而他手指微颤,好像有点酥麻的感觉。
他慌乱抬眼,正对上她那副满足的样子。
“好好待着, 有人来就藏起来。”谢明澈放下手, 简单地说了一句, 然后就转过身往工作台那边走。
微垂的睫毛遮掩了他不太自然的情绪。
彼时,门外忽然传来田荣生洪亮的声音:“明澈!走,我们去库里!”
阿胭吓得赶紧缩回口袋里。
而田荣生只是站在院子里头,并没有进来,谢明澈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就下意识地看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一眼。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他走到架子旁,低声说了一句。
阿胭没有探出头来,只敢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
谢明澈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特意关上了门。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谢明澈就回来了。
阿胭听见开门声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探出头,可就在她要出来的时候,却又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谢哥,我帮你放工作台上啊。”
这是一抹清亮的青年男声。
“嗯。”
这是谢明澈的声音,阿胭分辨得很清楚。
等房间里再次静下来的时候,阿胭才松了一口气。
“噫?这里头有一只灵啊?”
忽的,又一抹男声传来,听起来有点木愣愣的。
彼时的阿胭也正好察觉到这个房间里好像忽然多了一抹不一样的气息,那是埋藏在地下的灵的味道。
阿胭探出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明澈俯身在工作台前,正在细细打量上面摆放着的一尊白玉环耳炉。
那尊环耳炉周身附着岁月侵蚀的痕迹,有些微微泛黄,原本炉底的三只腿断掉了一只。
“你好啊,小妹妹。”它忽然说话了。
阿胭明显看见它那镌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的盖子上好像冒出了那么一点点烟,竟然是个小爱心的形状?
“看见了吗?”他又说话了。
“那是我肚子里最后一点香料了,就在刚刚,我为你点燃了。”
“你看,我点的烟都是爱你的形状,如果你有那么一点感动的话,不如往我肚子里填点香料?”
他说了一堆,语气有点木,就好像在背课文一样。
谢明澈倒是没有看见那一点爱心烟雾,但他却好像闻到了一种浅淡的香味。
他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阿胭趴在他的外套口袋的边缘,大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有点傻呆呆的。
“怎么了?”他直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来。
西装的口袋有点深,他微微皱眉,想着她是不是觉得有些憋闷?
于是他向她伸出手,“来,出来吧。”
阿胭眨了眨眼睛,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他的手掌里。
“嘿,小妹妹,在吗?”
阿胭正看着谢明澈的侧脸,却又听见那边那个环耳炉说话了。
她偏头看过去的时候,谢明澈也跟随她的视线看去,见她在看工作台上的那尊白玉环耳炉,就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怎么了?”
阿胭仰头望着他,指着那个玉炉说,“那里有个很怪的叔叔。”
“我不是怪叔叔。”玉炉忽然反驳。
她早就说过她可以听见这些文物的说话的声音,谢明澈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他看着那尊玉炉,问阿胭,“他说什么了?”
“它想让我给它的肚子里添点香料。”阿胭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是一点,是给我填满。”玉炉开始纠正。
“哦,它说要给它填满。”阿胭复述了一遍。
“或许,你可以让他快点把我的腿修好吗?我觉得这样有点有碍观瞻。”玉炉又开始提要求了。
阿胭听了,就又对谢明澈说:“它想让你把它的腿修好。”
“嗯。”谢明澈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样荒诞的事情,早在他遇见阿胭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如此真实。
他戴上了胶白手套,拿了工具,开始清理玉炉损毁的那一部分。
而阿胭在工作台上坐下来,一只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谢明澈看。
“小妹妹,你懂戒烟是什么滋味吗?”玉炉好像有点不甘寂寞,它又出声了。
“你会抽烟呀?”
阿胭歪头看向它,有点惊讶。
“你给我填点香料你就知道了。”玉炉说话仍然显得有点木讷僵硬。
阿胭这才明白,原来是香料点燃之后的那个烟啊。
她觉得这个怪叔叔一点都没有之前那个玉雕大叔好玩。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阿胭有时候会和玉炉那个怪叔叔搭两句话,但是它说着说着就会开始背起散文诗。
它说,那是在几十年前,一个老盗墓贼在墓里濒临死亡的时候,嘴里念过的散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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