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这场梦境里她又好像回到了数百年前的西山。
那个时候,山海平澜,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而阿胭的世界里, 唯有那一座大大的西山。
山上住满精怪,长满奇花异草,向来和风细雨,云淡风轻。
也是那个时候, 胖胖的白罴终于修成了人形, 看惯山间日月的他开始向往人间风月,红尘万里。
于是心地纯善的白罴带着懵懂的阿胭离开了西山, 开始往人间更深处走去。
人间的一切都充满了烟火的气息, 白罴爱上了这里,也开始为一个住在长长深巷中的姑娘贪恋这里。
那个时候的白罴灵力低微, 经常会遇上一些修道之人不依不饶的追捕,即便他从不与人为恶,但也还是总有一些道貌岸然的道士不愿意放过他。
但因为阿胭玉佩禁制的威压极大, 所以那些道修妖修往往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来,然后灰溜溜的走。
除了有一日,阿胭因为人间烟火多, 灵气少而陷入沉睡的那个时候。
白罴带着阿胭死里逃生, 最后化成原形倒在长长的青石小巷里。
再醒过来的时候, 有一个姑娘在替他受伤的手臂上药。
他那个时候被伤口上的药粉刺得龇牙咧嘴, 毛茸茸的身体都在颤抖, 而姑娘却一直用那种温温柔柔的目光看着他,后来还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地说:“别怕。”
白罴和阿胭在人间两年,都住在这个姑娘的家里。
白罴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是他带着阿胭狼狈地逃离她家的时候。
对人间的一切都好奇的他,在某个年轻公子请媒婆上门来说亲事的时候,他在后厨里偷喝了给媒婆准备的酒。
年轻的姑娘眼见着她养了两年的白罴变成了一个男人,吓得晕了过去。
而姑娘的爹娘找了满院子的奴仆点了无数的火把来,把他打了出去。
后来白罴在高高的屋檐上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底下年老的嬷嬷从房间里跑出来,说了一句“姑娘醒了”。
或许是那天的亲事说成了,姑娘很快就做了新嫁娘。
她成亲的那一天,白罴带着阿胭,重新回到了西山。
从那以后,他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所有的忧愁难捱都被他藏进了自己的心底,而那个年轻的姑娘也始终留在他的脑海,挥之不散。
后来西山下再遇,姑娘已经不再年轻,白罴曾亲眼见她嫁给光风霁月的年轻公子,却没想过再见她时,她已是孤身一人,穷困潦倒,满身病痛。
白罴偷偷在山下给她建了一个小屋子,又给她寻来救命的良药。
从始至终,姑娘都没有见过她的救命恩人。
白罴又一次下山,却是为的杀人。
那位负了姑娘,夺了她家财,又给她下了毒的伪君子,仍在江南过着最恣意轻慢的生活。
这是白罴第一次没有听阿胭的话,杀了人。
妖修犯下杀孽,就永远不可能入长生仙道,修得仙身了。
可是白罴曾经的愿望,就是成仙。
然而成仙未果,却先犯了杀孽,引来天雷十道,落在西山峰顶,生生打断了他修成的唯一一根仙骨。
但他不后悔。
曾经的姑娘一天天老去,在山下成了华发苍苍的老妪,然而在他眼中,她仍如初见时候,鲜妍明艳,万分动人。
他无法妨碍凡人的生老病死,这是霞荫山来的老修士来带走阿胭时,对他说过的话。
他已经犯下一次杀孽,如果再妨碍天命,不论对他还是对那个姑娘都是不好的。
阿胭被霞荫山的老修士带走的那一日,不服输的白罴从天极山回来时,已经是伤痕累累,他始终没能为他的心上人带回一颗九玄丹。
姑娘死了,白罴为她点燃了一盏长明灯,莲火包裹着她的一缕魂魄,也裹挟着他最后的期望。
而后他行走在西山镜湖的湖面上,冰刺从水底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脚掌,而他维持着原形姿态,身后殷红的血液染红了镜湖幽蓝的水,他捧着莲灯,终于求来神的恩赐。
渡她永世,快乐无忧。
阿胭困在玉佩本体里,被老修士挂在腰间。
万里层云间,阿胭哭着喊他,然而始终都没有撼动他前行的脚步。
“阿胭。”
她忽然听见老修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的朋友,果然也和你一样啊……”
梦境的最后,阿胭恍恍惚惚之间,唯见白罴深爱的姑娘穿着一件留仙裙,一步步朝她走来,她分明看清了姑娘的容颜,也被她鬓发间的步摇晃了眼。
眼睛忽然睁开,阿胭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那个姑娘的脸。
终于清醒了一点,她后知后觉地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
“阚妙青?”她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个游戏直播里的那张脸。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阿胭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通讯录就想给白舒晏打电话。
手指停顿了一瞬,她忽然犹豫了。
万一……那个女孩儿并不是胖虎要找的人呢?
阿胭抱着被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自己试探试探再说,免得胖虎又失望……
他已经等了好多好多年了,阿胭不想让他又经历一次失望。
于是阿胭连忙点开微博,找到阚妙青之前发给她的私信。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发了一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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