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请用,这莲子羹是加热过的,你看看用着是否爽口。”
小太监端来一碗加热的莲子羹,朱允熥接过来招呼晋王朱棡享用。
“多谢陛下。”
“三叔不必客气,快吃吧,这莲子羹消暑止渴,夏天酷暑难当的时候用一点很好。”
朱允熥碗里的莲子羹则是经过冰镇的,吃下去冰凉爽利,浑身舒坦。
等二人吃完了,小太监把碗收下去,朱允熥道,“三叔,这次你进京来,我正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还请三叔不吝赐教。”
朱棡回礼道:“陛下客气了,有什么陛下尽管吩咐,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唉……”
朱允熥叹了口气,心有戚戚焉的说道,“三叔,这次的事你也看见了,十三叔在大同府干的那些事,以及他走私鞑靼,现在大明与鞑靼没有大战事,双方还算节制,
十三叔也没有被银子眯瞎了眼睛,所卖出去的货物也非紧要的精钢火药等能够决定战士生死的东西,所以朕将他重重的责罚一番也就是了……”
“三叔,若现在大明正在和鞑靼打仗,正在进行生死一战,代王被人揭露出来通敌卖国,那将是何等大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是朕也难保他!”
朱棡行礼道,“陛下仁德,代王受了重罚,今后必然谨小慎微,不敢再越矩。”
“代王如此,那其他藩王呢?”
朱允熥摇摇头,有些苦恼的说道,“其他亲王,朕的其他叔叔们在自己的封地行事为人如何?有没有残暴害民?有没有为非作歹惹得天怒人怨?
固然他们深受皇爷爷的影响,善心尚存,不至于做出这些事,更不至于良心丧尽,行通敌之事……”
“可子孙后代呢?他们是否还受约束?”
看着晋王朱棡,朱允熥叹气道,“三叔实不相瞒,自从二叔去世之后,秦王世子朱尚炳就接任亲王的王位,可他在封地荒淫无道,光是王府长史报上来他强抢民女就已经发生了三次!”
“朕下旨申饬,也罚了他的俸,可他在王府当中依旧我行我素,行为不知收敛,长安府的百姓畏之如虎,
三叔,你说咱们朱氏子孙,不但不能造福一方,反倒成了祸害,这可如何是好?这是我们朱家的耻辱啊!”
朱棡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陛下,尚炳那孩子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实在太不像话!”
“陛下,你说像此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道,“三叔,你在宗人府里也担着职务,朕的这些叔叔和堂兄弟有哪些洁身自好,有哪些行为不端,你最清楚不过了,
古人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大恶之事在于小恶未加惩处,以至于人心越发大胆,毫无顾忌,最终酿成大恶……”
“真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想挽回也难了……”
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朱允熥语重心长的道,“三叔,皇爷爷分封诸王,所有的皇子皇孙都会有一份爵位俸禄,不至于为了生活而忧虑,
之所以这样,一是亲情浓厚,二是盼望朱家的子孙能够好好读书做学问,修身养性,成为国之栋梁,
所以皇爷才会在皇祖训中明言朱家子孙有上进者,也可以授予官职……”
“虽说削了代王两护卫,可朕这心里并不舒服,朱桂是大明藩王,有为大明守土之责,真到了有战事的时候,削去的护卫营还是要还给他的,难道朕还能让他一个人赤膊上阵杀敌不成?”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一副孤单而有萧索的模样,“三叔,朕也想让天家亲情和睦,不想让谁受罚难堪,可朕毕竟是皇帝,要为天下人负责……
今日是代王,明日触犯朝廷律法的又是谁?今日做小恶,明日犯下大恶的又是谁?
今日朕可以严厉惩戒,到那日,难道非要逼朕动刀子不成!”
“微臣惶恐!请陛下恕罪!必不至于如此。”
朱棡跪倒在地上,不敢搭话。
他明白朱允熥的意思,皇家真要到了动刀杀人的地步,那几乎可以与谋反叛乱画上等号了!
这,就是小恶演变成了大恶!
朱允熥回过头来,看着朱棡郑重的道,“三叔,为了不是那样的悲剧发生,朱家的子孙必须要有所约束,做了恶事必须要受到惩罚,
做到有理可依,有法可循,才能让朱家子孙畏惧而慎重。”
上前弯腰将朱棡扶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三叔,朕想请三叔出任宗人府的宗正,负责制订朱家家规家法,您觉得如何?”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听听也就行了,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不会真的按照这句话严格实行。
有时候即便“大义灭亲”,只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或者早就心生厌恶,正好保他压力又大,又会对自己造成不良影响,刚好可以“杀鸡儆猴”……
朱允熥想要约束朱氏子孙,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心情都不念,真的就按大明律法那样惩罚,真要这么做他就该成孤家寡人了!
古人讲究“亲亲相隐”,百姓对于惩处凶徒固然拍手叫好,可对于皇帝也会觉得他冷血无情,这就是现实!
况且地方官员是管不了亲王郡王的,他们没这个权利,明太祖祖训:“皇族子孙不受普通法律约束,不归当地官府管制。诸王的府第、服饰和军骑,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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