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因为那天放榜?我可不认为那有多么重要,谁还能把你的首榜首名夺了不成?”唐三十六看着他嘲笑说道。
忽然间,他因为话里那四个字沉默了下来,看着陈长生说道:“是啊,你现在已经是首榜首名了……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办法看好你,哪怕你和苟寒食最后一起走进洗尘楼,我依然不认为你真能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没想到你最后却真的做到了。”
他伸出右手,落在陈长生的肩上,微微用力,说道:“了不起。”藏书馆里一片安静,轩辕破没有说话,看着陈长生的眼神,却在说着一样的话。
“辛苦你了。”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认真说道,转头望向轩辕破说道:“辛苦大家了。”
这个大家包括轩辕破,包括金玉律,自然也少不了落落。没有这些人,他就算再如何努力,又如何能够创造这样的奇迹?
……
……
离开藏书馆,回到小楼——唐三十六和轩辕破应该在喝米酒,陈长生躺在木桶里,一边享受着热水的滚烫,一面想着那边的热闹。
落落和她的族人搬离百草园后,这扇新修的木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启过,他把洗澡用的木桶重新搬了回来。
无论初春还是寒冬落雪,在露天的环境下泡澡,总是很美的享受,也是他在西宁镇旧庙外的温泉里养成的生活习惯。
他双手搁在桶沿,视线越过小楼的小楼顶,落在夜穹上,看着那片浩瀚的星海,感知着那颗遥远的小红星,觉得非常宁静愉悦。
天上有无数颗星星,知道其中有一颗完全地、平静地、沉默而肯定地属于自己,和自己是唯一的彼此,这让他感觉很好。
在绝望的深渊里沉默地前行,没有同伴,没有手杖,看不到阳光,却不曾停下脚步,终于走出迷雾,看到了希望,这让他感觉更好。
在星光下,陈长生犹有稚意的脸上,露出真挚的微笑。
同样在星光下,在国教学院院墙的那边,在树林的梢头,在皇城的深处,有座孤远清旷的楼阁,仿佛离世而存,正是凌烟阁。
看着遥远的凌烟阁,陈长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回复平静,在心里默默说道,马上就要见到你了,希望能够相见愉快。
至此时,洗尘楼里那数场秋意背后隐藏的意味,国教新旧两派势力的对峙与国教学完的关系,苍老的主教大人究竟在想什么,对于他来说,都变成了非常不重要的事情,他不再考虑那些,甚至没有再想那些事。
生死之外皆是寻常事,或者小事。
第二天清晨,陈长生依然五时准点醒来,按照既定的生活规律作息,起床后不顾宿醉的唐三十六连呼头疼,也不理轩辕破鼾声如雷,把两个人从床上拖起来拉到餐桌上,从锅里盛出小米粥和咸菜,搁到两人身前的碗里。
唐三十六和轩辕破昨夜饮乐之后,此时很是困顿不堪,然则闻到咸菜的香味,看着澄黄的小米粥,食欲忽然回来了,埋首呼噜噜地吃着。
没多时,金玉律走了进来。
陈长生三人有些吃惊,要知道这几个月里,金长史向来自己在门房处吃香的喝辣地,极少参加国教学院的三餐。
“不要误会,我对没肉的吃食依然不感兴趣。”
金玉律笑呵呵说道。轩辕破闻言连连点头,同为妖族,他对长史大人这句话极有同感,只是对着陈长生敢怒而不敢言。
陈长生起身,盛了碗小米粥送到金玉律手里,问道:“出什么事了?”
金玉律把手里的一叠东西递给他,端起小米粥一气饮尽,然后说道:“打清早开始,就没消停过,你自己看看该怎么处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院门处走去。
陈长生接过那叠东西,随意翻了翻,看着上面那些字迹与人名,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接着又生出很多疑惑不解。
那厚厚一叠全部是名帖和礼单——有陈留王送来的礼单,有教枢处几位红衣教士的礼物,辛教士甚至私人送了份厚重的礼物过来,有数位朝中大臣送来了名帖,其中一份名帖竟然是薛醒川的,当陈长生翻到最下面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除了教枢处之外其余几座圣堂的礼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长生很是不解,唐三十六在看过那叠名帖与礼单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三人走到院门处,想要请教一下金玉律,却只见院门处人声鼎沸,无数工匠不停忙碌,不过短短一夜时间,一座玉石为质的院门,便已经初见雏形,不由无语。
陈长生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远不足以带来这些变化,一夜之间,京都对国教学院的态度便截然不同,必然有些问题。
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陈长生三人没有离开国教学院,像以往一样,坐在藏书馆里读书修行,讨论回顾了一番大朝试里的细节。
——尤其是最后与苟寒食对战的细节。
如何通幽?陈长生不知所以然,但还是想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唐三十六和轩辕破,希望为他们将来破境入通幽提供一些帮助。
除此之外,这一天的生活没有任何特殊,只是陈长生偶尔会望向院门或者池塘那边安静的院墙,以为下一刻折袖会出现,但始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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