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月早就料到董曼云会怎么做，接到督军府打来的电话，她并不感到意外。
霍督军治军严格，霍家的士兵，绝对不会拿百姓一针一线。他们对董曼云身上的财务并不感兴趣，所以在她被关进去的时候才没有搜身。
督军府的卫兵，自然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在别的地方或许财能通神，但在霍家的军营里并不适用。
董曼云想不到，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眼界太小。她以为谁都可以被收买，可以被利用，所有她才认为自己有空子可以钻。
今天回来地早，阿香特意做了江慕月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两个人正准备安安静静地吃饭，门外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阿香放下筷子，想出去看看。
江慕月忙拉住她，“现如今的世道，大晚上在外面奔命的，不是当兵的就是土匪。你要是出去，指不定会看见什么。”
嘴上劝着阿香，江慕月心里却也在打鼓。
汇丰路并不在南城的繁华地段，入夜以后很安静，这样的脚步声并不常见。
她隐隐觉得，南城又要出事了。
阿香还在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自言自语道：“南城都这么乱，也不知道北平怎么样了？”
江慕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着，想到北平和江家，她最里面的饭菜突然没了味道。
阿香要早起做饭，她的卧室就在一楼。
吃完饭后，江慕月独自一人上楼，推开卧室的房门，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黑暗中有枪拉开保险的声音，一个幽冷的声音道：“别动！”
江慕月站在黑暗中，一动未动。
借着路灯的光，她看见二楼的窗户开了，窗帘随风摇摆，屋子里这个男人应该是从窗户里翻进来的。
大晚上闯进别人家里，身上还带着枪，也只有亡命之徒。
这种人下手最狠，江慕月不敢乱动，怕稍有不慎就惹怒了他。
屋子里安静地可怕，只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许久，那个声音却道：“是我，把灯打开吧。”
开了灯，江慕月才发现，屋子里的不是别人，而是有些日子没见的秦韬。
这些天她一直被霍平骏拘着，沈家霍家两边跑，没时间去绮月楼听戏，也没再见到谢缨缨和秦韬。
点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江慕月却清楚地看见，秦韬浑身是血，正虚弱地靠在窗台下。
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江慕月关切地问，她想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我没事，这都是别人身上的血。”秦韬疲惫地笑笑。
他抬起头，笑问：“我就知道我来对地方了，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什么有你？”江慕月疑惑地看着他，秦韬一向没什么正形，她理所当然地当他在开玩笑。
但两人靠的这么近，还是让她很不自在。
她想走，秦韬却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他看着她，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他的唇，擦着的脸颊而过，头靠在她单薄的肩上，已经睡着了。
江慕月大囧，脸瞬间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她想骂人，但秦韬已经睡着了，喊他也听不见。
没办法，一个大活人躺在这里，江慕月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喊了阿香过来，两个人一起把他拖到床上。
阿香端来一盆热水给他擦身子，忍不住抱怨：“小姐，他怎么每次出现都是一身血，上回来这样，现在大晚上跑来，又是这样。”
“咱们家又不是开医馆的，受了伤该去医院才对。”
江慕月叹了口气，她和秦韬也算不打不相识，但说起来，除了他自己表现出来样子，她对他并不了解。
本以为他只是洪帮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那次洪诗语阑尾炎发作住院，她才知道秦韬原来是洪帮老大洪震的徒弟。
洪帮二当家死后，洪震就是洪帮的当家人，秦韬的地位可想而知。
阿香已经把血污擦掉，江慕月检查了一番，还好如秦韬所说，他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只受了几处小伤。
他之所以会睡过去，只是太累了。
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江慕月再次叹气。家里面只有两张床，阿香睡了一张单人床，秦韬把床站了，她就只有睡沙发的份了。
收拾妥当，她刚准备拿着药箱离开，手却被人抓住了。
手上传来男人的体温，她觉得怪怪的，慌忙把手抽了回来。
“我渴了，我想喝水。”秦韬睁开了眼睛，虚弱无力道。
江慕月倒了一杯水给他，秦韬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我现在受了伤，拿不动杯子，你喂我喝！”
江慕月瞪了他一眼，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爱喝不喝！”
秦韬叹气，“你对霍平骏照顾地无微不至，对我怎么就不行了？”
“大家都是朋友，你也不用区别对待吧？”
江慕月不知道秦韬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她细想了一下，并没觉得自己对霍平骏过分亲密。
霍平骏受伤，从来不会像秦韬一样装可怜。
江慕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秦韬叹气，“还不都是因为霍平骏，出的什么馊主意，非要我跟商会的人作对。这回好了，商会收买了我们洪帮的几位堂主，变着法地跟我作对。”
“今天我算是侥幸捡回来一条性命，要真被人砍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霍平骏的。给我等着，我明天就去找他算账！”
秦韬一口一个霍平骏，语气就像小孩子在对长辈告状。
“算账怕是不行了，”江慕月打断了他，“他被霍督军打了一顿鞭子，一时半会下不来床。去了霍家，你也见不到他。”
霍督军还在起头上，江慕月怕秦韬去生事。帮派和军政府一向水火不容，她怕秦韬撞在枪口上。
她一片好心，秦韬却并不领情，他撇撇嘴，“你是在变相袒护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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