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很快写好了，她拿给孙军医看。
上面一共六位药材，莪术，三棱，川穹，水蛭，延胡索，穿山甲。其中莪术和三棱是驱逐淤血的，川穹和延胡索性温，又兼有止痛的疗效。
“我看不懂这个，既然是江医生开的药方，就直接让人煎药吧。”孙军医把药方转手交给了三姨太。
他很欣赏江慕月的处事风格，若换了别的医生，得督军府的器重，一定会指手画脚。
但江慕月不骄不躁，中西医历来争论不休，她却很敬重孙军医。
“这我更看不懂，直接去抓药吧。”三姨太也信任江慕月，直接让佣人去煎药。
四姨太还迷迷糊糊睡着，药熬好以后，孙军医便主动撤了吊瓶。
三姨太把周映雪叫醒，扶着她喝药。
周映雪头晕的厉害，迷迷糊糊好容易看清了眼前的几个人。
“江医生，”她冰冷的手攥住了江慕月的手，“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私下说。”
江慕月是客人，便扭头看向三姨太。
周映雪和霍瑾芸差不多大，在三姨太眼里还是个孩子，见她受这种罪，三姨太哭的话都说不清。
“话随便说，你得先把药喝了。”三姨太呜咽道。
周映雪把这话当真了，端起一边的药碗，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下去。
外人走后，周映雪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江医生，你早就看出我的病，那你可知道我这病是怎么来的？”
她身子单薄，脸色苍白，娇弱的身子陷在柔软的羽毛枕头里，看起来弱不禁风。
“你的病最多半年，是来南城以后。”江慕月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你怀了霍督军的孩子，却流掉了。”
至于为什么流掉，这也是江慕月最疑惑的地方。
霍督军最看重子嗣，怀孕是天大的喜事，能稳固周映雪在霍家的地位。她又年轻，身体强壮，将来的势头压过二姨太也未可知。
周映雪轻轻叹了口气，“江医生，我之所以让你留下来，是想告诉你，孩子的事，都是我年幼无知，不懂这些才这样的，你不要多说什么。”
说着说的，她的眼泪便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
她剪了短发，乌黑的头发贴在两颊，愈发显得她脸色苍白，身形瘦削。
江慕月看出来，周映雪有难掩的苦衷。
她握住她的手，用体温温暖着她，“我是医生，只会治病，别的事情你自己去交代吧。”
霍家的水太深，江慕月无心去趟。
药劲很快上来了，周映雪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来，每过两个小时叫醒她，喝一次药。
太太不在，霍家上下更不敢懈怠，一大家子人神经紧绷，都期待着四姨太好转。
到了中午，天气热起来，三姨太让人准备了酸梅汤，给大家解渴。
二姨太闲逛到了后院，看到三姨太如临大敌的样子，冷哼道：“老三，我看你是傻了吧，这个北平来的小妖精成天都霸占着督军，她死了我们岂不是清净？”
二姨太向来无法无天，她也不顾孙军医和江慕月这样的外人在场，说话露骨。
人命关天，在她嘴里却如同儿戏，孙军医听不下去了，转身走了。
三姨太一心只想着四姨太的病，这会儿没闲心发火，只瞪了二姨太一眼。
“老三，”二姨太却不依不饶地走过来，“你口风这么紧，那个狐狸精到底得了什么病？”
三姨太越发生气，刚要发作，女佣跑过来道：“三姨太，四姨太她……有好转了。”
三姨太冷漠地推开了二姨太，领着江慕月往周映雪的房间走去。
“看着二姨太，没我的吩咐不准她靠近房门半步。”三姨太命令道。
立即有几个女佣过去，死死堵住了房门。
两人走到周映雪床前，看见她的裤子红了一片，三姨太紧张地抓住了江慕月的手。
“这血是黑色的，是没排干净的淤血。”江慕月解释道。
三姨太点头，命女佣收拾干净。
下午的时候，周映雪时醒时睡，断断续续有淤血排出来，肚子也没有从前那么痛了。
“三姨太，既然情况已经稳定了，那我先告辞了。”江慕月站起身，“药每十二个时辰喝一次，喝三天，我再来复诊。”
三姨太也长舒了一口气，道谢以后，派车送江慕月回去。
路上，江慕月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四姨太流产的呢？
她本以为是二姨太动的手脚，但看二姨太今天的表现，事情显然不是她做得。
二姨太甚至不知道周映雪得的什么病，怎么会知道她的病因？
她越发觉得，霍家的水太深，周映雪柔弱地像一只小白兔，她在霍家这些豺狼虎豹当中，很难存活下来。
晚些时候，霍平骏过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城外现摘的，甜的很。”他把瓜果递给阿香，“泡在凉水里吧。”
阿香虽然不怎么待见霍平骏，但眼馋她送的东西，笑着接了过去。
他走到江慕月身边，道：“以后少吃些冷饮，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要是觉得热，我带你去城外避暑怎么样？”
这次去观音寺拜祭，他觉得城郊要凉快很多，山上凉风习习，山风一吹，热气全部消散了。
江慕月百无聊赖地摇着扇子，“不用了，我还要上班。”
她想起沈竞雄的事，又问：“沈竞雄今天告诉我，你给他打电话了？”
霍平骏点头，“我听说沈太太被送到了乡下，应该是沈家出了什么事，也该敲打他们一下子。”
他就是要沈家知道，江慕月是霍家的人，不能随便欺负。
霍平骏一片好心，江慕月却瞪了他一眼，“沈家的事情我有我的打算，你以后最好别插手。”
霍平骏一愣，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扇子，他佯怒瞪着她，“说说你的打算？”
“说了你也不懂！”江慕月白了他一眼，这事牵扯到她和沈家的恩怨，她还不想这么快暴露。
看她故作神秘的样子，霍平骏笑了，“不就是江家吗？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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