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昕腼腆，她还在犹豫不决，二姨太推了她一把，道：“你这孩子，你姐姐过生日，你应该去的。”
江慕月微笑，她知道二姨太的打算，是想让沈文昕见见世面，结交一些名门世家的子弟。
沈文昕和沈文绮不同，她没上过洋学堂，又是庶出，在沈家身份低微，没什么资本。她唯一能指望的，是她自己。
沈文昕比沈慕月小两岁，过了年，她就十八岁了，婚事也该提上议程。
沈慕月讨厌董曼云母女，对沈文昕却很有好感。身边多了一个妹妹，这种感觉很温暖。
吃过晚饭，二姨太照例要去后院老太太那边问候，沈慕月主动提出要一起前去。
路上，二姨太忽然开口道：“阿月，我知道你回来沈家的目的不简单，但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伤害文昕。”
“二太太言重了，”沈慕月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本来没想回沈家，这次是拗不过阿爸才回来。”
“我喜欢少帅，想嫁进督军府，总不至于让霍家的人知道我和家里人不和。”
女子出嫁以后，家里的父母兄弟便是靠山，可以撑场面。家庭内部闹矛盾，只会让外人看不起。
这一点，身为女人，二姨太也深有体会。
沈慕月的话，她将信将疑。两人并不是交心的关系，沈慕月不说，她也不再问。
说着话，两人到了老太太院子里。
沈家老太太是乡下出来的，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是她一手把沈竞雄拉扯大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习惯了农村的生活，即便搬进了城里，她还是住不惯小洋楼，沈竞雄只好在后院给她找了一处都是平房的院子。
院子里养了几只鸡鸭，刚进门，沈慕月便闻到了浓重的野菜味儿，是老太太命佣人从郊外挖来给鸡鸭准备的。
沈慕月觉得很讽刺，这年头，穷人都吃不上饭，老太太却每天想着她的鸡鸭。
“老太太。”一进门，二姨太便笑着打招呼。
沈家老太太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二姨太的声音，她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祠堂不能这样放着，要赶快收拾出来，不能让沈家的列祖列宗连个住处都没有。”老太太吩咐道。
董曼云被关禁闭，自然是二姨太管家，她连忙道是。
沈家老太太足不出户，看她今天的样子，已经知道了火灾的缘由，把沈家的大事小事摸得清清楚楚。
沈家的所有人当中，沈慕月最看不透的，是这个老太太。
吩咐完家里的事情，老太太慢慢露出了笑容。
“阿月，回来这两天，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吗？”她拉着沈慕月的手，嘘寒问暖。
“祖母，一切都好，二太太安排的很妥帖。”沈慕月道。
老太太笑，她握着江慕月的手，露出枯树一般的手背。
沈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乡下人，老的也快，六十几岁便已经是满脸皱纹。
“好孩子，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和你很投缘，原来是咱们祖孙连心。”
一转眼，她又恢复了往常慈爱的模样，和那天堵在沈慕月家门口的刻薄老太太判若两人。
“我早就想叫您一声祖母了。”沈慕月也笑起来。
二姨太看得一阵心惊，她本以为沈家老太太今天必定会就祠堂的事情责难。
二姨太想到江慕月是未来的少帅夫人，沈家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得罪。
想到这层，二姨太越发觉得夫婿就是女孩子的未来，打定主意要为沈文昕寻摸一户好人家。
老太太拉着沈慕月问东问西，沈慕月一一回答不过，语气温顺。
“阿月，我知道江家对我们沈家多有误解，亲家公过世以后，两家也就断了联系。”沈老太太说到了江家。
“有阵子没和江家联系了，两家要找个机会好好聚聚。”
沈慕月点点头，嘴上答应下来。
提到江家，她想到了前几天表哥说到的生意的事情。
“祖母，你听说过姚家吗？”沈慕月试探着问，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沈家也风光，她见得多，或许知道些什么。
提到姚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紧张地盯着江慕月，“你小小年纪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慕月一脸懵懂，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没什么，我上班的时候听同事提起过。”
“不要瞎打听。”老太太好心提醒，“姚家的那摊子事，不是咱们能管的。”
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沉的，再也没有闲聊的心思了。
“老太太，那我们先回去了。”二姨太察言观色，拉着沈慕月起身告辞。
从老太太院子出来，二姨太道：“阿月，你说的那个姚家，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想的一个，我听过一些闲话。”
“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沈慕月有些好奇。
舅舅对姚家讳莫如深，哪怕生意赔本，也绝对不让表哥插手，沈家老太太又是那副样子，她越发好奇。
二姨太挥挥手让佣人退下，她挽着沈慕月的胳膊，两人边走边说。
“督军夫人姓姚，她是北平嫁过来的，还有一个妹妹叫姚芊芊，姚家的根基也在北平。”
“只是，传闻说督军夫人原本是许了人家的，却不想婚前姚芊芊勾搭姐夫，闹出一桩丑事，督军夫人不得已才离开家乡，远嫁到南城。”
“后来，姚芊芊成功嫁给了那个男人。不想那个男人还是对督军夫人日思夜想，姚芊芊嫉妒心切，居然毒死亲夫，连带着姚家唯一的儿子也死掉了。”
北平离南城千里之遥，这种事，哪怕是传闻，想起来也不免让人心惊。
二姨太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两人走在黑漆漆的后花园里，想到姚芊芊的残忍变、态，她觉得脊背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慕月耐心听着，疑惑道：“姚家唯一的儿子死掉了，那还会有谁姓姚呢？”
她只当二姨太说的是个故事，或许表哥提到的姚家，并不是督军夫人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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