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说病情，沈慕月重新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了郁夫人。
“太太，您是小月子的时候没有调理好，体内湿热堆积，现在湿气已经除去了，接下来就是好好补一补身体。”沈慕月道，她还告诉了郁夫人一些饮食调理的方法。
郁夫人拿了个本子一样样记下来，她生怕露过了什么。最后，还不忘再仔细看一遍。
沈慕月被逗笑了，“太太，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现在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是调养的方法，这需要花一番功夫。”
郁夫人抿着嘴笑，只有生病的人才知道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从前走了太多冤枉路，这一次看对了病症，郁夫人一点都不敢松懈。
其实，除了畏寒怕风，郁夫人还有一事。
她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问：“慕月，你说我的身体，以后还能怀孕吗？”
郁夫人说的小心翼翼，她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料，沈慕月却十分笃定道：“当然可以，只是怀孕是一件辛苦的事情，胎儿要从母亲身上汲取营养，我建议你一年之后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一年……好，好，好。”郁夫人重复着沈慕月的话，她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郁司令夫妻感情很好，即便郁夫人因为小产的事落下病根不能生育，郁司令也没有再娶。
越是这样，郁夫人心中的愧疚就越多。
想起这些年受的苦，郁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沈慕月递了一块手帕给她，这种大病初愈，苦尽甘来的感觉她完全明白。她希望能帮助更多人解除病痛，这是她学医的初衷。
心里的苦楚发泄出来，郁夫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女佣换了新茶上来，两人喝了一会茶，郁夫人犹豫着开口，道：“慕月，沈家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竞雄贩卖假药，还牵扯到二十年前一桩沉冤旧案，于情于理，他都罪责难逃。
郁司令人在南京，很多话他不方便说，郁夫人便只好询问沈慕月的意思。
沈慕月并没有回答，她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泉水边盛开的大、片迷迭香，眼神似清澈湛蓝的泉水。
她道：“郁太太，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沈慕月便把当年沈竞雄如何欺骗她的母亲，害江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又如何把她母亲诬陷成一个不守妇道的荡、妇讲给郁太太听。
她并不想评价沈竞雄这个人如何，事实胜于雄辩。
“阿弥陀佛，人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郁太太听完一阵心惊，同为女人，她能体会到江昭瑥的不幸。
不管到了哪个时代，女人都不容易，更别说嫁给一个无情无义的禽兽。
听完这些，郁夫人很快懂了。
她握住了沈慕月的手，轻声道：“慕月，你是个好孩子，上天对你母亲不公，但报应总会来到的。”
沈慕月轻轻点头，她的眼角濡湿了。
从温泉山庄出来，司机开着车送沈慕月下山，进城以后，街上车辆多起来，司机也放慢了速度。
“看报！看报！前商会会长贩卖假药，草菅人命……”一旁有报童的叫卖声。
沈慕月让司机停下车，靠在床前道：“给我来一份报纸。”
她接了报纸，直接给了报童一块钱，捧在手里扫了一眼。
报纸上说，沈竞雄的罪行已经被证实，他现在被关在军政府的监狱里，听候发落。
很快，下午的时候，消息又传回沈家，沈竞雄的罪名定了，后天执行死刑。
树倒猢狲散，沈竞雄要被枪决，佣人们全都走了，偌大的沈公馆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慕月乐得清静，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弹钢琴。
这架钢琴是沈慕月的母亲江昭瑥留下的，是她的外祖从德国定制的，价格不菲，沈竞雄为了充门面，一直摆在客厅里，却从来没有人弹过。
沈慕月纤细的手指在琴键的掠过，美丽的音符便从她指尖流出。她弹得是一首舞曲，欢快动听，优雅的琴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
伴着这琴声，楼梯上响起了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
二姨太提着行李箱站在沈慕月身后，她身上穿着厚厚的呢子大衣，带着帽子，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沈慕月弹完一首曲子，抬头道：“你要走了吗？”
二姨太笑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沈家的客厅，语气惆怅道：“不走，留在这里还做什么，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带她去找她的亲生父亲。”
沈慕月淡淡一笑，她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二姨太先是她的盟友，又是她的敌手，观察的多了，沈慕月便发现，二姨太对沈竞雄根本没什么感情，有些时候，她甚至懒得去奉承。
至于沈文昕，自家人或许不觉得，但沈慕月从旁边者的角度来看，沈文昕的模样，既不像二姨太，也不像沈竞雄。
感慨完了，二姨太环顾空荡荡的大厅，她目光指了指自己的手提箱，“我带走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沈公馆，包括保险箱里的钱，都是江昭瑥的陪嫁，我分文不取。”
二姨太并非不贪心，只是她看得透彻，沈慕月是个有手段的人，她不想到了最后，连一点情分都不留下。
二姨太提着箱子箱子要走，沈慕月叫住了她。
沈慕月道：“钱财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只要你告诉沈文昕是谁的孩子，我很想亲口把这件事告诉沈竞雄。”
二姨太想了一下，她爽快答应下来。
沈竞雄耽误了她半辈子，害死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让她被家人排挤，二姨太心里也记恨他。
二姨太也想过亲口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真相，但他被关在军政府的大牢，二姨太想去也没有门路。
沈慕月的这个提议，正合她心意。
二姨太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对沈慕月说了。
沈慕月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她从保险箱里取出来两条小黄鱼，送给了二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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