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白家,花厅,侧间暖阁。
白家少爷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平日里呼朋唤友,免不了在家里吃酒看戏,这边的暖阁便是方便客人留下歇宿的。
虽然现下外边是数九天色,但是今儿暖阁里却满是春意。地面上花梨木几案上,摆放着一鼎三足鎏金美人香炉,烟雾寥寥。
另有两只小孩胳膊粗的红烛,燃着,照的满屋子红彤彤。
雕花木床上,是大红锦帐,帐子里,绣了密戏图的绫罗背面上,乌鸦鸦的长发铺散开来,越发映衬着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可人。
杨瑞雪虽说是良家妇人,但是毕竟成亲好几年,丈夫又是个好色的,也算是有几分见识。
然李鼎亦算是品花高手,比白德喜的急色要强上百倍。
这样好受用的妇人,若是只亲热这一回,哪里能够?总要想个法子,弄到身边来才好。
李鼎这时才想起珍珠之事来,忍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看来是没媳妇给闹的,身边没个正经妇人,这才会对美色上心起来,险些忘记了大事。
毕竟是长在世家的少爷,自幼惯会看脸色的,李鼎望着怀里的妇人,开口说道:“跟爷去苏州吧!”
杨瑞雪身子一僵,沉默了好一会儿,怯怯地道:“爷在哄奴家吗?”
李鼎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道:“好好的,爷哄你做甚?还不是舍不得你。”
杨瑞雪伸出丰腴的胳膊,圈了李鼎的脖子,抬着头问道:“爷,要奴家去做什么?”
李鼎用拇指肚摩挲着杨瑞雪的嘴唇,答非所问地说道:“听说曹家的珍珠园子有个女管事,要不,爷也给你在苏州置个珍珠园子?”
杨瑞雪不禁睁大了眼睛,或是太意外的缘故,脸上的惊疑来不及掩饰。原本她只当是自己的美色迷住了李家二少爷,引得他想要金屋藏娇。
好好的富家少奶奶不做,谁稀罕去做那没名没分的外室。她素来是伶俐的,还想着撒个娇,哄了李鼎,做个两下里的小情人。三两个月来上这么一遭,自家受用,也使得男人觉得新鲜。
听了李鼎的话,杨瑞雪心下惊醒,才晓得他打的是自家珍珠方子的主意。一时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低声问道:“爷想带奴去苏州,那奴的……奴的璧合楼呢?”其实,她想问的是她的丈夫,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改了口。
李鼎笑了笑,道:“自然是你的私房,你叫个妥当的家人看着就是!有爷给你撑腰,那些个下人还敢昧下你的不成?”
听李鼎言谈中,提也不提白德喜,杨瑞雪只觉得小心肝跳的不行,面上也变了颜色,却是不敢让李鼎瞧见,赶紧将脸贴到他的脖颈上。
李鼎摩挲着她的头发,随意道:“方才吃酒时,听说令尊生前亦是风流惯的,指不定你哪日多个不知道的小兄弟出来!到时候,你拉扯兄弟,好好打理爷的珍珠园子!”
杨瑞雪只觉得喘不气来,刚想要说自己不晓得养珠方子,方子在丈夫那边,就觉得脖颈后多了一只手。
李鼎忽轻忽重地摸着她的脖子,宛若情人的呢喃一般柔声道:“嗯?爷这般安排,你可欢喜?”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道:“既做了爷的女人,若是你念旧,那爷可是要伤心了!”
杨瑞雪只觉得身子都僵硬了,动也不敢动,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挣着张开嘴,“嗯”了一声。
*
京城,昌平,小汤山。
曹颙与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到温泉庄子时,已经是午后。先是胡乱用些吃食,随后三人各自找了室内的池子泡了会儿。三人都不是习惯在人前坦露身体之人,所以也就没有一起泡池子的想法。
待出了池子,解了乏,这边的管事已经置办好火锅。
三个人在炕上盘腿坐了,围着火锅吃的热闹。因曹颙在孝中,连带着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也没有叫人上酒水,只上了沏得酽酽的普洱茶解油腻。
十六阿哥居中而坐,左首叫曹颙坐了,十七阿哥右首作陪。
开始动筷子前,十七阿哥举了茶杯,笑着对曹颙道:“这次却是占了孚若的大便宜,你放心,爷定不让你白吃亏!先以茶代酒,谢谢孚若了!”说完,煞有介事地将手中的茶饮尽,神态中多了几分郑重。
曹颙见他这般郑重其事,不好简慢,也端起茶杯,笑着说:“十七爷这却是客气了!原本就是没使几个银钱买的,哪里谈得上吃亏不吃亏?”说着,也将杯里的茶喝了。
十七阿哥还想要说什么,十六阿哥听得不耐烦,开口道:“行了,行了,十七弟,多大丁点儿事,还值当这般婆婆妈妈的?别说你是使银钱买地,就是开口要他孝敬,别人还能说出什么不是?别忘了,孚若还是咱们侄女婿!”说到最后,却是好不得意地笑了两声。
前面的曹颙听着还好,后面的却是气结,忍不住斜了眼,望着十六阿哥,挑了挑眉毛,笑着道:“哦,十六爷看来很是想要当叔叔?”
十六阿哥与曹颙相处这几年,也晓得他是有些顺毛驴脾气,若是真惹火,收拾起人来也叫人吃不消。倒不是打打骂骂之类,而是两人关系向来亲近,十六阿哥有些个外人不晓得小毛病,曹颙是尽晓得的。要是当着十七阿哥的面抖出来,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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