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曹府迎来远道来客。
魏信之妾桂姐,带着魏信三个儿女,从江宁乘船抵京。护送他们北上的,除了曹家派过去的几位管事,还有魏信的兄长魏仁。
从去年魏家老太爷、老太君先后病故,曹颙就使郑虎去过江宁,与魏家兄弟商议北上迁居之事。
一来二去,拖到现下才成行。
虽说祖父母病故后,江宁还有几位伯父,可已经分家。没有父母庇护的几个孤儿,若是有亲长疼爱,也轮不到曹颙这个外姓人来做主。
魏信长子文杰,已经十七岁,去年中举,而后因服丧才没有参加会试;次子文志十五,今春中了武举,此次阖家进京,也是为了便宜他们兄弟前程。
魏信三子文英早年已过继魏家三房,留在江宁,并没有跟着兄长们进京。
长女文芳,十六岁,由祖母生前做主,姑表做亲,去年老太太病危前就出嫁;次女文蔷十二岁,随着庶母、兄长进京。
魏信少时风流,在广州纳了七房妾室,除了长妾桂姐是他身边侍候的,其他的都是收得各色美人。因此,这几个儿女,男的俊朗,女的貌美,看着都是不俗。
尤其小女儿文蔷,已经初现风华,看出是个美人胎子。。
魏仁之所以点头同意侄子侄女们北上,除了顾念侄儿们前程外,就是不放心这个侄女。
这些年,随着曹家的北上,魏信的失踪,魏家老太爷老去,魏家在江宁的势利已经不复从前。
虽也坐拥良田万顷,却没有什么助力,子弟有读书出仕的,不过是在地方捐个小吏。
魏仁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自是晓得侄女这副容貌,没有权势庇护,就是惹祸的根本。
早在年初,得了魏家兄弟进京的准信,曹颙就使人在前门外买了房宅,还置了两处庄子,买了几个可以吃租子的铺面。却是曹颙自己个儿掏的腰包,没有动用魏信留下那银子。
魏信留下那几万两银子,让曹颙均分成六份。其中一份,当年去江宁时交给桂姐做私房;一份又添了几千两,使人在江宁给文芳后置办了陪嫁庄子。
剩下四份,曹颙没有动,打算等文杰他们几个大了,再分给他们。
没想到,为他们兄弟打算的,除了曹颙,还有魏仁。
这次进京,除了送侄儿、侄女们,他还带了十来箱白银。这是他卖了五百顷地所得,总共有白银两万两。
“三千两给侄女做嫁妆,两千两给桂姨娘做养老之资,剩下一万两置产,五千两做侄儿们娶妇。”魏仁将白银尽数托付给曹颙。
虽说魏信当年在广州经营十多年,往江宁送回的银钱不至这两万两,可当时都归在公中。
在分家的银钱之外,魏仁还能给侄儿侄女们预备这些,也算仁至义尽。
曹颙使人清点入库,招待魏仁进客厅。桂姨娘与文杰兄妹,则是叫天佑陪着,进内宅给高太君与李氏请安。
宾主坐落,小厮上了茶水。
曹颙问道:“当年令堂不是提过,要给文杰说秦家的闺女么?怎么侄儿媳妇没娶,倒把侄女嫁过去了?”
这秦家,就是魏信的姐夫家,也是江宁城数得上的士绅。早年曹颙与魏信交好时,也曾随他出入秦家。
魏信的姐夫秦值,曾与魏仁一样,在织造府当过差。
前几年他在京城补官,还曾到曹家拜见过。因是江宁故人,曹颙还曾使曹元去吏部走动,帮他成事,补了江宁临府的知县。
魏值也知感恩,这些年每次使人进京,都不忘往曹家请安走动。
当年秦值长女满月时,曹颙还没离开江宁,曾随魏仁去凑过热闹。听说魏家老太君要给文杰说秦家外孙女为妇,曹颙虽不赞成姑表联姻,却也能体恤老人家的一片慈心。
秦家富贵,不亚于魏家。这样一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
因晓得文杰有这门亲事,曹颙还担心他不愿离开江宁。
没想到等到文芳出嫁,嫁的正是秦家。
除非穷苦人家,否则也没有换亲的道理。文芳既入秦家,那文杰的亲事,怕就要有变动。
听曹颙问及这个,魏仁面露苦色,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叫人羞愧……还是我无能,才使得侄儿受了委屈……”
曹颙闻言,面上带了冷冽,望向魏仁的目光也带了怒意:“秦家毁婚?那怎么还让侄女下嫁?”
魏仁印象中,曹颙还是少年时那个儒雅公子。见他变脸,不由怔住。
曹颙不能不恼,前些年孩子们的委屈就不计较了,那年他去江宁,可是对魏仁提点过,不能再委屈这几个孩子。若不是当年魏家老太太、老太爷在,曹颙当年就会将几个孩子带回京。
这对女孩儿来说,出嫁又是人生大事。嫁错了人家,一辈子就毁了。秦家现下既是失了诚信,悔婚慢待侄儿,又怎么能善待侄女?
魏仁满脸通红,道:“秦值升了知州,府台太太要结亲……因魏秦两家亲事,没有下定,秦家就另结了亲事……老太君与我本不同意与秦家再议亲,可是我们姑奶奶亲自到老太太跟前求下的。侄女与秦家外甥,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年岁也相当。”
秦值既然步步高升,魏家却呈衰落之态,已经是门不当户不对。原本的亲上加亲,成了魏家高攀。
秦家另攀高枝,固然令人不耻,却也是世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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