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不仅是孤女,还是独女,看着又不是开朗的性子,还不知能不能受得住这份辛苦。
不过心里想是想,她面上仍是温和,听着李氏与何灵芝话家常,偶尔凑上一句,使得屋子里也其乐融融。
对于权贵人家的贵人,何灵芝心里原存了敬畏之心,不过见李氏婆媳温煦,心下也就稍安。
她寄居在姑母家,本就是会看脸色的,当然晓得怎么装乖巧讨欢喜,坐了不到半个时辰,李氏口中的称呼,已经从“杰哥媳妇儿”换成了“芝儿”。
何氏心中窃喜,又陪着说笑两句,便对初瑜道:“世叔母,怎么不见大小姐与平姑娘?”
初瑜道:“天慧前几日着凉,正在屋子里养着。听说你要过来,她原是要出来见的,被我拦着。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好,左右都在京里,过些日子再见也是一样。”
何氏闻言,起身惴惴道:“侄媳来的冒昧,大小姐身子不舒坦,我们夫妻还来相扰。”
李氏见她陪着小心,安慰道:“并不相干,过两日便好了。你们小两口再不来,老爷那边可要等急了……”
话音未落,便见有梧桐苑的乐兰进来,走到初瑜身后,低声回了两句话。
初瑜闻言,面色一凝。
李氏无意听到“东府”二字,忙问初瑜:“怎么了?是东府有什么事儿?”
初瑜起身,道:“老太太,老爷方才使人给媳妇传话,说是宫里使人到东府传旨。东府四老爷在衙门,二老太太又带着四太太上香去了,府里没人,管家便来请老爷过去接旨。老爷的意思,让媳妇也过去,跟着照应一二。”
李氏闻言,不由动容,道:“定是四姑娘有消息了,你别耽搁,快快去吧!”
初瑜应声下去,何氏却有些不安,看着神情变幻的李氏,不知该如何。
还是李氏先镇定下来,笑着对何氏,道:“我们东府的四姑娘在宫里留了牌子,如今这八成是指婚的旨意到了,我心里惦记,倒有些失态,芝儿体恤一二,勿要怪罪我怠慢。”
八旗选秀,这对何氏来说,原是遥不可及的传说故事;现下亲耳听闻,如在梦中,半响方问:“都说八旗人家的小姐,都要参加皇家遴选,是真的么?”
李氏点点头,道:“半点不假,过了十三岁的在旗女子,都要过这一遭。若是先婚配了,不仅亲事不作数,父兄族长都要跟着问罪。”
何氏犹豫了一下,方装作随意问道:“那大小姐与平姑娘两个,也参加八旗选秀了么?”
李氏虽性子温和,可活了半辈子,什么没见过?
她虽牵了牵嘴角,仍温言温语,道:“慧姐儿因身子不好,早就在旗里报备过可免选;平姐儿父亲是先帝近臣,有过恩旨,可以自家婚配。”
“真是可惜,要不然凭着大小姐与平姑娘的出色人品,定能匹配贵人。”何氏面带惋惜,轻声说道,心里却惊疑不定,原来自己没过门的妯娌还是官家小姐。
她这可惜,却不是为了天慧与妞妞不能匹配贵人惋惜,而是想着妞妞要是选秀的话,魏家不会娶个这样有背景的媳妇,自己也就不会这般为难。
李氏听着这话有些不像,不由仔细看了何氏一眼,见她并无作伪,便没有多想。
只寻思这许是何氏长在民间的缘故,对于“选秀”、“指婚”这些同宫廷有关系之事,只当成是荣耀体面。哪里晓得,除了那想要借着女儿晋身的人家,谁会舍得将女儿嫁人宗室与皇家……
*
东府,前院正厅。
曹颙穿着官服,陪着宫里的传旨太监。有曹项在京,这东府的旨意,就要等他回来接,曹颙这个隔房的堂兄不好代接。
虽说在曹家耽搁了有半个时辰,可由户部尚书亲自作陪,又是好茶好饽饽侍候着,那太监只觉得体面,并无觉得不耐烦。
这曹家四姑娘,虽没有指给哪位王爷郡王为福晋,可却是熹妃娘娘专程关照过的,听说是怡亲王福晋的外甥女,这太监一路上也多礼遇。
初瑜则在里屋,同刚才宫里回来的四姐说话。
终身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四姐心里既是羞涩、又是紧张。
“既有皇后懿旨下,不是宫里,就是宗室,四妹妹在宫里可听说什么不曾?”初瑜低声问道。
四姐红了脸,摇了摇头。
初瑜听了,不由有些担心,问道:“可见到宫里的贵人,有没有问过你同十三福晋是亲戚之事?”
四姐点了点头,道:“今早见过皇后娘娘,听皇后娘娘提了一句福晋姨母。”
“见到皇后了?”初瑜闻言,有些意外。
因四姐候选,她也关注着宫里的动静。
皇后虽随着銮驾回宫,可一直在休养,并没有插手选秀事宜。
“是,只说是皇后娘娘召见。熹妃娘娘先前当是不知,过后还问了两句。”四姐回道。
初瑜闻言,心下大定。
有十三福晋答应在前,皇后提点再后,四姐的亲事当会如意。
外面的茶水又满了两回,曹项终于满头大汗地从衙门里奔了回来。
那太监灌了一肚子饽饽茶水,也有些坐不住了,便对曹颙、曹项道:“还请两位曹大人请四姑娘出来。”
等初瑜陪着四姐从里间出来,接旨的香案早已摆好,那太监面南背北站了,打开手中的懿旨,宣读了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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