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海贸条陈尚且未补完毕,朝廷里就又有了大事,新出炉的直隶总督李绂与河南巡抚田文镜在御前打起了口水官司。
李绂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江西解元,康熙四十八年进士,而后庶吉士,散馆后入翰林,数次被点为乡试主考官,官至礼部侍郎。
康熙六十年,他被点为会试副主考,受举子聚宅闹事牵连,被罢官外放,于河工处效力,直到雍正元才被召回,雍正二年外放南边任巡抚。
曹颙被罢了直隶总督后,唐执玉署直隶巡抚,谁都以为他会是下一任总督,没想到临了临了,雍正召回了政绩卓越的李绂。
李绂奉旨回京,途径河南开封,河南巡抚田文镜出迎,两位封疆大吏就有了口角。
开始只是善待读书人与否的问题,有所异议;等闹到御前,就成了“结党”与“贪虐”之争。
田文镜弹劾李绂“结党营私”,李绂弹劾田文镜“贪虐”不仁。
李绂科举正途出身,当然为读书人说话;田文镜却是捐官出身,视科班出身的属下为眼中钉、肉中刺,极尽打压、苛责。
河南官场,闹得沸沸扬扬,争议不休。
对于这个李绂,曹颙也打过两回交道,说起来他是马俊的同年,与马俊颇有私交。
江西本是出才子的地方,江西籍官员遍及朝野,加上李绂任十多年翰林官,还做过云南、浙江乡试主考,康熙六十年会试副主考,弟子众多,说他“结党”也不算冤枉他。
田文镜御下甚是苛严,早有“酷吏”之称。说他贪,并非是贪财,而是贪名。
官至巡抚,他家子弟却多是白身,除了俸禄,也一文不取,连官场惯行的“三节两寿”的礼,他都拒之不受。
上行下效,他要做清官,旁人就不好再伸手。
河南官场,怨声载道,也有这个缘故。
他对自己狠,对属下官员狠,对百姓也不算仁慈。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两下新政,其他地方都是缓慢推行,只有河南疾风骤雨,使得不少百姓丰年出逃。
李绂与田文镜都是雍正亲自简拔,都是御前红人。
对于这场争执,不少人看热闹,也有些人,试探着掺合一把。
帮衬李绂的,自是看田文镜不顺眼,毕竟官场上枝枝蔓蔓,保不齐谁家的子弟就在河南苦熬。
帮衬着田文镜的,人数不多,却也份量不轻,多是满臣。他们虽不待见田文镜,却也见不惯汉官“结党”。
这两位督抚大员的碰撞,或许历史上会有记载,可曹颙并不晓得此事首尾。
不过,从田文镜善终,并且被冠以“天下模范总督”之称,曹颙就晓得这场官司,田文镜稳胜。
更不要说,田文镜这次进京陛见,提出了想要在河南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之事。
有他充着新政急先锋,雍正定是巴不得,如何会拆台。
随着万寿节日益临近,奉召回京陛进的外地督抚,也陆续到京,唐执玉也在其中。
身为捏着钱脉的户部尚书,曹颙收到的炭敬都是头一份。
当唐执玉递了帖子,使人送来炭敬时,曹颙觉得很是怪异。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孝敬旁人炭敬。
旁的总督巡抚还好,为了避嫌,不过是互递名帖,唐执玉可是故人,如此就慢待了。
曹颙便抽了半日功夫,在家里设宴,请唐执玉过来吃酒。
见到唐执玉的那刻,他大吃一惊。
这自清苑一别,还不到两个月,唐执玉瘦了一圈,脸色儿很是难看。
“益功,这是大病初愈?”曹颙带了几分疑惑问道。
“月初犯了痰症,已经差不多要好了。”唐执玉咳了两声,道。
见他这样子,曹颙不由劝道:“益功不要太拼了,若是真顾念直隶百姓,还当多爱惜身体,方是长久之道。”
唐执玉苦笑着摆摆手,道:“大人切莫这般说,如今李大人督直隶,正是直隶百姓之福。下官只想着,能妥妥当当地将直隶政务交到李大人手中,不失职就好。”
他独身其身,背负“恶名”,留在直隶,本以为是皇上器重,要将直隶交到他手中,谁想到又有变故。
想来也是受了打击。
别的官员,对于曹颙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张履历表;唐执玉这十几年的仕途之路,却是曹颙亲眼见证。
不管是从资历看,还是从政绩看,唐执玉没有不再升一步的道理。
“益功不必心灰,你还有一年才满一任,待那时再看。”曹颙道。
再说这些也没意思,唐执玉点点头,同曹颙说起直隶近况。
唐执玉不善饮,曹颙平素重视养生之道,两人不过是意思几口,便撂下酒盅。
吃席间隙,曹颙低声吩咐了小厮几句。
等到吃晚饭,唐执玉告辞前,初瑜便使人送出一个参盒。里面是两只上等人参。
“不管是为酬皇恩,还是为更好百姓造福,益功都要多珍重。”曹颙将唐执玉送出门,亲自将参盒递到他手中。
唐执玉接过,郑重谢过,才上了马,带人离去……
归化到京城一千三百里,恒生前些日子着急赶路,用了五天功夫,就到了京城。
被他留在归化缓行的队伍,在他到京十日后才抵达京中。
直到队伍到了,曹颙与初瑜才晓得为何他们为何行进的这么慢。
除了恒生给家人买的礼物外,还有世子对恒生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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