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宸濠胡思乱想之际,刘泉被人唤出大殿说了几句话后,又回到了殿内。
“殿下。”
老太监来到朱宸濠身后轻声道:“
群臣在得知您醒来后皆急于见驾。
由于人数众多,老奴斗胆,已命人请他们前往承运殿等候。”
“好,孤这就过去。”
如今的确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朱宸濠立马收敛心神,准备去见见自己的那帮文臣武将。
“殿下您……”
站在朱宸濠身旁的娄素珍也听清楚了刘泉之语,顿时有些愁眉不展。
“王妃!”
朱宸濠当然知道娄素珍想说什么,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起心肠,语气转冷打断了对方。
“您……
唉……”
娄素珍脸色一白,小嘴微微张了张,最终却只长叹了一声。
朱宸濠见状终是有些不忍,于是抬手轻抚了一下对方的长发:
“爱妃所虑,我明白。
可如今木已成舟,你也就别想太多了,一切自有为夫去担当。
你……不必再为此忧心。”
“殿下。”
娄素珍似感受到了朱宸濠内心里的那一丝温柔,抬眼轻声道:“
您今日遭逢大变,切莫太过操劳,以免伤了根基,要是因此落下点什么病根儿那就麻烦了。”
说完,娄素珍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条香帕,跟着便抬手轻柔地为朱宸濠仔细擦拭起嘴角来。
嗅着手帕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朱宸濠既难堪又感动——
看来,刚才没有将嘴角的糕点碎末擦干净呀。
而就在这时,娄素珍的一根手指,刚巧无意间碰到了朱宸濠的嘴唇。
这轻轻的碰触令朱宸濠心中一荡,不禁一伸手握住了娄素珍抬起的那一只葇荑,接着又用另一只手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爱妃大可放心。”
说完朱宸濠便放开了娄素珍的小手,快速转过身向殿门走去。
“殿下……”
娄素珍香唇微开,随即有些迷茫地望着夫君大步离去的背影。
这一段时间以来,随着朱宸濠加快造反的步伐,夫妻二人实际上便陷入到了冷战之中。
因此内心苦闷的娄素珍,都不记得自己的夫君已有多久,没在人前对她如此亲昵了。
娄素珍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朱宸濠还是听见了。
不过他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回头,随即还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在走出大殿并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有些燥热的空气后,朱宸濠又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手中仍残留着的那一丝柔软和温度,接着便小声嘟囔了一句:
“唉,女人。”
随后朱宸濠用力摇了摇头。
如今时不我待,他必须暂时抛却一切情感的牵绊。
毕竟前路凶险,只要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跌入那万丈深渊。
殿外,一大群太监和宫女早已在那儿恭候。
除此之外,地上还摆放着一顶舆轿。
看着眼前这顶轿子,朱宸濠才想起,自己的这个家,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
随即,他便将目光投向远方。
此刻夜色虽已深沉,但朱宸濠仍能借着明亮的月色和灯火大致看清周围的情形。
入眼皆是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建筑,鳞次栉比连绵不绝。
更远处,则是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的高大城墙,将整个王府护卫其间。
这所谓的宁王府,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宫城!
不提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光是后世史书对这座宫城的描述,就足以令朱宸濠合不拢嘴。
按照记载,这座宁王府占地差不多得有30多万平方米,将近500来亩地,也就是相当于小半个北京紫禁城的大小。
整个府中房舍多达800来间。
要是放到现代,他就是当个翘脚房东都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惜,无论朱宸濠造反的结果如何,这座恢弘的宁王府他都注定住不了几天了。
家里大到能跑马,有时候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闷热的舆轿里足足颠了七、八分钟,一路走马观花般经过存心殿、崇信门、圜殿等高门主殿后,朱宸濠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整个王府中最为巍峨宏伟的承运殿。
站在承运殿那通体由汉白玉筑就,分为上下两层,高达六尺九寸(两米多)的台基前,朱宸濠切身感受到了那丝皇家所刻意营造出来,皇权至高无上的味道。
这种感受,即便是在他穿越前,参观故宫里更加魏然的太和殿(明时叫奉天殿)时,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
之所以如此,或许就是因为朱宸濠知道,眼前这栋气势非凡的建筑,是真真属于他个人的缘故吧。
在刘泉的引导下,朱宸濠从后门进入了承运殿。
入目的,是一扇雕龙髹金的巨大屏风。
朱宸濠知道,屏风的另一边,就是自己的王座。
与此同时,他耳中也传入了一片稍显嘈杂的“嗡嗡”声。
朱宸濠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屏风隔出的那一小片阴影中,透过缝隙向外看了看。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早已聚集了数十人。
由于宁王遇袭和如今紧张的形势,使得房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这群人里一些关系要好的,还自发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低声相互交谈着。
朱宸濠见状忍不住摇头苦笑:
居然会有这么多傻瓜跟着自己一起造反。
这也难怪刘泉会启用平日里极少使用的承运殿了。
如此众多的文臣武将,也只有在这座王府中最大的殿宇里,才不会显得太过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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