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禁军驻地,郭绍带着两个皇子,与一群文武正在营署大堂里。皇帝随便指了一个士卒,询问军职、最近三个月领饷几何,钱财实物的数量都问得十分详细。
郭绍听罢心里琢磨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对禁军一个士卒应该得到多少利益,心里有数。通过一个普通士卒的情况,他就能判断禁军内部的管理。
这时郭绍又当众说道:“东岛局面恶化,朝廷已有两个对策。其一,朕已经常催促江宁船坞日夜赶造军舰,准备以大许正规军增援石见堡的将士兄弟。其二,礼部、客省使已与高丽国使节商议,争取高丽水军能尽早对石见堡张建奎部增援。”
一个武将当即拜道:“陛下亲力为一指挥人马操劳忧心,臣等有愧。”
立刻有内阁辅臣轻轻说道:“工部昝侍郎也在东岛……”
郭绍听罢朗声道:“禁军将士为朕而战!别说是数百人之众,便是有一人深陷敌国,但凡有办法,朕也会用心尽力增援营救。
若是自家人也坐视不顾、见死不救,往后我大许勇士谁还能安心上阵?”
众将士听罢大为动容,纷纷拜道:“末将等为陛下效命,实乃殊荣!”
郭绍并非说的面子话,他着实每天都在亲自询问东面诸事进展。
回到皇宫后,卢多逊觐见,说道:“高丽使节并未拒绝派军,却一直与朝廷讨价还价。高丽人的意思,是大许要承认并出兵帮助他们获得渤海国旧地,高丽军便与许军结为联盟,出兵东岛。”
郭绍问道:“怎么出兵帮他们?”
卢多逊道:“正在谈。”
郭绍皱眉道:“高丽人打得好算盘,辽国最难对付,咱们出兵远征要费多少钱,现在从东岛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拿什么来帮他们?何况东岛局面恶化,这战争难以避免……”
卢多逊躬身道:“臣以为,高丽人与曰本人一向不和,喜见我朝对曰本国开战。不过,高丽人想要的是辽东广袤土地,一时并不图曰本国;更何况他们明白打下曰本国,也是咱们大许的好处。故趁机与大许讨价还价。”
郭绍道:“继续找他们商议,便是高丽人不愿出兵,如果能调动船只,帮我朝运物资去东岛增援,也可以适当妥协互利。”
卢多逊拜道:“遵旨。”
郭绍又道:“曰本国先杀我官吏,又袭击我军舰杀我禁军将士,全然没有把大许朝廷放在眼里,恶劣之极。此事决不能退让!传旨遣曰使节,通知平安京朝廷对此事作出解释、承担责任,否则大许朝廷便将平安京夷为平地!”
卢多逊听罢神色一凛。
郭绍完全不想与曰本国妥协,而观之曰本国也与以前的南唐、蜀等国也不相同,也没有妥协服软的意思……谈不拢只有战争解决。他观史书,古今战争大致都是这么发生的;而且不让对方看到无法承受的代价,也很难谈拢,古代政治家就说过“以地事秦”的后果,得寸进尺、利益最大化似乎是强人们的本能。什么道义,是有制约、权衡利弊才讲的东西。
在没有核武的时代,如果没有武力为基础,想要保存帝王的脸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要是打不过却说别族野蛮不讲道理,十分荒诞可笑。
……
东岛石见堡,张建奎站在城头,向西眺望着远处的海面,久久沉默。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张指挥,末将看援军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
此时此刻,张建奎心里确实有点不安稳的感觉。
他循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十将俞良。张建奎认识这里的所有武将,而对俞良的印象也更深……因为此人在整个指挥数百汉子里,也算长得最俊朗的人。
张建奎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问俞良:“那个曰本国小娘,送了你什么定情之物?”
俞良愕然,不知怎么回答。
张建奎笑道:“别急,禁军军法里没有禁止将士嫖宿一条。”
俞良汗颜道:“末将也算不得嫖宿,那娘们不是窑姐。”
张建奎哈哈大笑:“本将可听说那娘们在接客。”
俞良见其表情,松了一口气闲扯道:“张将军有所不知,她们的习俗与中原不同,没咱们那般看重贞洁。那天她怎么说来着,许多武士家穷,讨不到媳妇,或只能讨丑陋的小娘为妻,养不起漂亮的小娘;可长得好的小娘不甘心过苦日子,同时与许多武士来往,接受他们的馈赠并无不妥。武士们也不必独自承担娇娘的花费,因此要求女子贞洁毫无益处。”
张建奎笑道:“他娘的,一介妇人还能说出一番自圆其说的歪理来。”
俞良也陪笑了一阵。
刚说到那娘们,便见美子向城墙这边走来了。张建奎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瞧着,一旁的俞良也没吭声。
不多时,便有士卒上前禀报:“张将军,营里那娘们求见。”
“让她上来。”张建奎站在墙头道。
美子便从斜坡土阶上爬上城墙,款款屈膝道:“妾身拜见张将军。”
“罢了。”张建奎转头看了一眼俞良。
美子沉吟片刻,便道:“妾身今日有事相求……想张将军准妾身离开这里。”
张建奎一听不禁问道:“美子小娘嫌将士们没钱?”
美子一听脸上顿时尴尬,低头道:“实不相瞒,妾身觉得这地方越来越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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