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后退一步,左臂置于胸前,向着洛雅单膝跪下:
“感谢您还记得我,洛雅殿下。”
洛雅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嗯,这很符合人们对器灵冷漠高贵的既定认知。
但实际上,洛雅是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出现后,没有表现出喜悦的情绪,故意装得冷冰冰的样子已经很能够给予卡伦哥哥惊喜了,可是没想到,卡伦哥哥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惊喜”。
唔,他居然对自己跪下了。
一时间,她也想跟着一起跪下。
但还好,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一冲动。
不过,她有些怀疑,自己先前自以为很是聪明的“表演”,是不是太过了,让卡伦哥哥觉得有些不好?
啊,我的演技这么差的么?
可是和“它们”一起演话剧时,它们都说我很有表演天分的啊,难道它们一直在哄我?
其实,洛雅的主动配合在卡伦看来没有丝毫问题,只不过按照卡伦的性格,接下来的节奏,他希望由自己来掌控。
而且,自己和洛雅的关系,必须“正常化”处理,亦或者,要给看出“不正常”的人,以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打消他们下一步的怀疑。
所以,卡伦很快就又开口道:
“那一晚没能亲口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是我和帕瓦罗审判官一直以来的遗憾;
上一次在奥古雷夫要塞中,虽然遇到了您,但因为您是试练官,所以没有办法对您开口,回去与帕瓦罗审判官说起时,他也表示很可惜。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了,请您收下我对您的感激,洛雅殿下。”
齐赫案的香肠厂里,自己见了洛雅一次;
奥古雷夫要塞的选拔过程中,见了洛雅一次;
算上这次,已经是三次了。
虽然中间还有过见面,但那和自己爷爷留给自己的那副银色面具有关,属于“非法探监”。
正常情况来说,有人想要调查时,大概率会忽略掉奥古雷夫要塞的那一次“见面”,毕竟在履历中一般只会记载某某某何年何月参加了一场考试拿到了什么名次,应该不会把考题也一并录上去。
可卡伦不敢赌,确切地说,是不想承担这一风险,他不敢把那些想调查这件事的人想得太蠢,你不能天真地指望以后你的对手都是维科莱。
事实上……像这位伯恩主教,他大概真的会去看考题。
所以,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把这件事给点出来,最好的保存秘密方式,就是将它放在阳光下。
在传送到这里之前,洛雅得到了公函,大概告诉了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此刻,洛雅很聪明,她马上就理解到了卡伦话语里的意思,因为她见过帕瓦罗审判官,清楚地知道帕瓦罗审判官当时是“苏醒”的状态,也就是“死人”状态。
按理说,那晚结束后,帕瓦罗审判官应该就要死了才对,怎么可能活到自己在奥古雷夫要塞时再见到卡伦哥哥的时候?
所以洛雅马上开口问道:
“帕瓦罗审判官呢,他是一位正值且优秀的秩序信徒,在他的身上,我见到了真正的秩序之光,他不在这里么?”
卡伦面色一黯,闭上了眼,回答道:
“他死了。”
“死了?”
卡伦转过头,看向站在笼子里的维科莱,抬起手又指向了他,说道:
“帕瓦罗审判官在调查他的犯罪行为时,被他灭口了。”
洛雅的目光,落在了维科莱身上,这一次,器灵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冰冷的寒霜。
这不是伪装,也不是演戏,她对帕瓦罗审判官是真的敬重,如果不是他的坚持调查,她的那些姐姐们,应该还在猪圈一样的地方继续受苦,或者,已经换了好几批姐姐了。
“你,杀了帕瓦罗审判官?”
维科莱满脸呆滞,他真的无法想像,卡伦居然真的将神器请到了审判庭上!
这时候的他,已经感知到了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他是蠢,但不是傻。
傻子是会在被火烧时依旧开开心心蹦蹦跳跳,蠢货虽然会自己主动走向火圈中,但被烧到时还是会痛得哇哇大叫的。
他已经察觉到,巨大的危机已经向自己碾压过来,而在这一危机面前,他的家世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帮自己进行遮挡。
“不,不,不!他诬陷我,他诬陷我,我没有杀帕瓦罗,我没有杀,我真的没有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局面,已经很清晰了。
甚至可以说,当罪恶之源的器灵出现,直接对卡伦说话表示认识和见过时,他维科莱,就已经输了。
因为先前卡伦宣称自己那晚和帕瓦罗审判官都在那家香肠厂,维科莱也宣称自己那晚同样在那里,双方互相不承认对方在场,而当某一方得到铁证时,另一方就必然是在说谎。
而一旦被证明说谎,也就意味着“窃取帕瓦罗功劳”的罪名,是成立的。
这一条成立的结果就是,第三条杀帕瓦罗灭口,也就有了天然的动机。
然后第二条的罪名,被包夹在中间,由帕瓦罗发起的调查,且留下了遗书,就真得不能再真了。
事实上,第二条就是最真的,不带半点虚假的水分。
第三条是完全假的;
第一条因为维科莱见到的是戴着帕瓦罗面具的关系,半真半假。
可问题就是,最真的那一条,最难被坐实,这就最是最大的讽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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