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又问了问通政司衙门的事,得知韩秀峰在登闻鼓厅办理公务,再想到登闻鼓厅闲置已久并且紧挨着皇城,不禁暗笑双福和李道生歪打正着,竟给韩四挑了个正好用来办理夷务的衙署。
再想到待会儿得去听戏,咸丰便让韩秀峰先跟随行的太监去内务府申领出入皇宫的腰牌,然后回登闻鼓厅等军机处的消息。并让随行的御前侍卫带着韩秀峰刚呈上的《奏请筹办夷务疏》去军机处,让在军机处行走的各大臣对打探夷情尤其西夷军情的事有个数,同时知会各大臣命韩秀峰在军机章京上行走的事。
韩秀峰之前以为文庆也是军机大臣,其实文庆只是在军机处学习行走,并且平时不怎么来军机处当值。
军机处现而今只有恭亲王奕䜣,工部尚书彭蕴章,正黄旗护军都统兼户部侍郎瑞麟,已故大学士杜受田之子、工部侍郎杜翰和以礼部侍郎署京营左翼总兵穆荫这五位军机大臣。并且瑞麟正率兵在山东跟僧格林沁一道攻剿长毛,而杜翰两年前还只是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内被擢升为工部侍郎,能入值军机处,全是因为皇上念其父劬劳。也正因为资历尚浅,在军机处内没啥主见,一切以彭蕴章马首是瞻。
总之,军机处内真正能任事就领班军机大臣恭亲王奕䜣和彭蕴章、穆荫三人。
恭亲王这几天本就被咆呤、赐德龄、麦莲勒毕唵等夷酋领着兵船贸然赶到大沽口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站在门口听完御前侍卫所传的皇上口谕,接过《奏请筹办夷务疏》回到公房,坐到木炕上边看边喃喃地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是不晓得这个韩秀峰能否担此重任。”
“禀恭王,据下官所知这个韩秀峰虽是捐纳出身,不过倒也是个能吏。”彭蕴章放下纸笔笑道。
对韩秀峰这个名字恭亲王并不陌生,不但知道韩秀峰在固安练过兵,还知道韩秀峰在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时被时任苏松太道杨能格弹劾过,想到皇兄已经做出了决定,放下奏疏笑道:“连彭大人都说他是个能吏,那应该有几分能耐。只是没想到皇兄竟会命他在军机章京上行走,看来今后我等再想问夷情要方便得多。”
穆荫不觉得有什么好问的,禁不住走过来道:“其实打探夷情之事,大可交由理藩院办理。”
奕䜣岂能听不出穆荫的言外之意,因为从皇上的口谕中能听出,大有把通政使司的登闻鼓厅变成一个专事打探夷情的衙门。而命韩秀峰在军机章京上行走,也就意味着那个因事乃至因人而设的衙门将交由归军机处管,相当于在军机处下面又设了一个专事办理夷务的小衙门。
韩秀峰要联络那些派驻在香港、广州、澳门、厦门、福州等地的坐探,将通过军机处将公文密封后交兵部捷报处递往;反之,派驻在香港、广州、澳门、厦门等地的坐探,想将打探到的夷情尤其西夷军情传递回京,一样得用军机处的勘合发六百里加急传递回京。
换言之,军机处将要安排专人帮他收发急件!
更重要的是,军机处有严格的归档保密规矩。凡所奉谕旨,所递片单,全要钞钉成册,按日递添,月一换,也就是常说的“清档”;凡发交之折片或公文,以及由内阁等处交还军机处汇存的公文,每日为一束,每半月为一包,全要责成章京检覆无讹,按季清档,月折及各种存贮要件,收入柜中,值日者亲手题封,也就是常说的“封柜”。
上百年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按规矩办理,现在冒出夷情夷务这档子事,那韩秀峰那边的公文要不要按规矩清档、封柜?
奕䜣一样觉得很麻烦,但同样觉得不能再对西夷一无所知,不然等西夷打到家门口才仓促应战又会重演道光二十一二年之事,摸着下巴道:“既然皇上已下旨,我们遵照办理便是。至于收发、文移、清档和封柜之事,劳烦三位商议商议,看能否尽快拟出个章程。”
让奕䜣倍感意外的是,彭蕴章竟沉吟道:“恭王,下官以为收发、文移、清档和封柜之事倒好说,但就这么让韩秀峰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大为不妥。”
“彭大人,皇上已经下旨了!”奕䜣提醒道。
“皇上是已经下旨了,但从内阁、六部及理藩院选拔多少官员充任军机章京有定数。满汉各两班,满员十六,汉员十六,算上各班领班和帮领班拢共四十人。现而今不但没出缺,并且个个手头上都有差事。皇上命韩秀峰在军机章京上行走,那就得从现在的章京中奖叙升转一人,究竟酌情保举谁,下官一时半会间真没个主意。”
军机章京按例不参加京察,奖叙升转由军机大臣酌情保奏,每三年奏保一次。只有在修补档案和编修方略等事结实时才能照例特保。
总而言之,军机章京升转很快,只要干满三年就能升官。同时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是让韩秀峰在军机章京上行走,那就得让一个汉军机章京
卷铺盖走人。
穆荫反应过来,不禁附和道:“彭大人所言极是,此事非同小可,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奕䜣没想到彭蕴章竟会反对,下意识回头问:“鸿举,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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