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不问了,带着一丝敷衍开始检查。
病人面色青惨,两目无神,声哑无音,喘息抬肩,气息奄奄。听喉间更是痰鸣漉漉,咳吐的时候,白痰涎沫。
摸其四肢,手冷过肘,足冷过膝。而且嘴唇手指发青,下肢有凹陷性水肿。
杜衡手刚放到脉搏上,就被急而促的脉搏给吓了一跳。心里大概估算一下,病人脉搏接近一秒三跳,那就是160、170/分。
亡阳厥脱,诸症夹杂。
而且听村长说,病人咳喘有三十年的病史,那必定肺叶枯萎,湿痰死血盘踞深痼。
可肺为娇脏,没办法用霹雳手段,直捣病巢,真的是攻补两难,无力回天了。
杜衡心里暗叹,可还是坚持将脉诊完。
突然,诊脉的杜衡眼神亮了一下。
李秋花居然趺阳、太冲、太溪三脉尚能应指不乱,那就是说病人的胃功能还在,容纳食物是没有问题的,还能对食物吸收消化。
杜衡手指抖了一下,胃气在,则意味着病人还有生气,如果胃气都没了,那才是真真的死症。
“家属,病人的病例有吗?”
患者的女儿有点麻木,但还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摞单子。
有检查单,有缴费单,但就是没有病例本。
好像现在所有的大医院,全是电子档,需要纸质病例,就需要等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去他们档案室打印。
没办法,杜衡只能拿过检查单看。
两分钟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单子,他在犹豫怎么说。
说没救了,自己其实也不丢人,毕竟市医院都已经提前放弃了,这样也不用但什么责任。
可病人是有一线希望的,是能救得活,治得好的。
不说,自己良心过不去。
但是自己说了,就要承受很大的风险。
有了上次县城徐老先生的启发,杜衡明白一个道理,中医看病,贵在小心求证,大胆用药。
以他现在内科专精的医术,只要小心辩证,没有什么病因是他辩不清楚的。只是在治疗上,用药上,他和以前一样,显得小家子气,畏手畏脚。
以现在西医的发展,对中医也是有很大的帮助。借助各种检查和仪器,可以直接知道病人的病根所在。
以前是根据病症辩病因,现在直接从根上找原因,更快更准确。
所以杜衡要是只会辩证,不敢大胆用药,不会用药,那他和机器没什么区别。
但是话又说回来,大胆用药,超剂量用药,那是要出事的。自己又不是圣母,凭什么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家属可能存在的感激和正义。
治好了还好说,要是治不好,那后续的麻烦估计能折腾死人。
看到杜衡站起来,老宋赶紧问道,“小杜,情况怎么样?”
瞧着老宋这么积极,杜衡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为什么要自己做选择题,为什么不能让老宋来做这个选择题。
毕竟自己这次的用药,必须要有领导签字同意的。
“各位领导,病人久病,气血耗伤殆尽,阴竭阳亡,气息奄奄,是为大虚。又因为病在肺部,肺叶枯萎,湿痰死血盘踞深痼,是为大实。且病人反复发病,正愈虚而邪愈实。所以病人现在是亡阳厥脱诸症毕见,以现死相了。”
领导大部分的话听不懂,可最后死相两字却是听的明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杜衡一个大喘气之后又说话了,“但是,病人胃气尚在,还有一线生机。”
在场众人都被这个大喘气闪了一下。
而刚刚听到媳妇和姐姐呼喊的两兄弟,此时也过来了。
听到杜衡说有一线生机,他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领导晕了一下,暂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老宋和安春会两人立马明白了杜衡这话的意义。
老宋赶紧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呵斥,“小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我知道。”杜衡面不改色的看着老宋。
“你。。。。。”
“杜医生是吧,你既然说有希望,那你是有方法治?”领导看着老宋自作主张的样子,很不满意。
可老宋的脸,直接就黑了。
杜衡清了下嗓子,整理一下语言便说道,“以破格救心汤大剂救阳固脱为先,参蛤散纳气归肾,麝香辟秽,化浊痰,开上窍,以救呼吸衰竭。”
领导听不懂,但看杜衡说的肯定,便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
话音刚落,李秋花的两个儿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杜衡面前,把杜衡吓的一个激灵。
“你们两这是干什么,赶紧站起来。”
杜衡急的伸手就拉。
可是两个人都跪下了,杜衡想都拉,却都没拉起来。
“杜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两人都是孝子,看见机会真的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丝。
“你们先起来。”杜衡急的脑袋上都冒汗了。
这里不光有领导,还有乡亲们在啊,这样跪着求自己,自己成什么样子了?
最后还是村长出声,让两个男人站了起来,这才解了杜衡的围。
领导也被两个孝子感动到了,对着杜衡说道,“既然有办法,那就赶紧动手。”
所有人都希冀的看向了杜衡,可杜衡却摇了摇头。
领导皱起了眉头,有点不悦的看着杜衡,“有什么问题吗?”
“领导,这次用药需要用到大剂量的附子,我需要得到上级的同意,家属也必须签《特殊药物治疗知情同意书》。”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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