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最容易的李国助,许心素离开这处小宅院,绕着小巷走了两刻钟,来到一处老旧的屋子外。
见四周无人,他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环。
不一会,门打开。
一个账房模样的中年人出现,瞧了一眼外头,然后请道:“许爷,我家首领等候多时。”
一间乌漆嘛黑的屋子里,何斌等得有些心焦,一见人进来,便埋怨道:“许大哥,怎么才来啊?”
我不得一家一家来嘛,你着什么急呢?
心里吐着槽,许心素呵呵笑道:“小何,好事多磨嘛。”
何斌开玩笑道:“许大哥,你说的好事,要是不让我满意的话,我可要把你卖给郑芝龙的噢。”
“放心吧,小何,你一定会满意的。”
刚进屋,眼睛还有些不适应,但在何斌搀扶下,许心素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
何斌开门见山道:“许大哥,是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正四品官身,小何你可满意?”
大家相熟已久,脾性都了解。许心素没藏着掖着。
屋子里沉静许久,何斌方开口道:“许大哥,朝廷许了你多大官?”
“皇家海贸商行总管,正三品。”
不比李国助,何斌知道的事情更多,对许心素也更了解。
又是沉默许久,何斌道:“许大哥,你许的官,也是皇家海贸商行的吧。”
“小何,搞海贸熟门熟路,上手快,危险性也小。当然,若想去水师才行,大哥会向上官推荐的。”
至于其它官职,许心素不觉得何斌能胜任,自然不会提。
何斌自顾自问:“许大哥,你不看好十八芝?要知道,这次可不是十八芝一家,还有广东、福建、浙江和南直隶的海商,又得南京勋贵和文官支持,朝廷未必有多少胜算。”
对何斌的疑问,许心素非常理解。
他要是没去过京城,没亲眼见过乾圣,没了解到皇家更多内幕,他也不会相信朝廷有胜算。
“小何,你见过海盗夺过天下吗?”
听许心素无厘头一问,何斌不由皱眉,沉思片刻道:“许大哥,如果理想的话,此次能召集到六十余万兵力,而江北大营兵力目前不过两三万,即便用人命填,也能填平它。”
顿了顿,他继续道:“江北大营一破,乾圣不败神话破灭,天下必然震动。到那时,那些被乾圣慑服的官绅就会跳出来,一起向朝廷施压遵从祖制,并摒弃新政。若未果,恐怕会大军相向,兵临京城,逼迫朝廷换个皇帝。”
听到这,徐心素不禁笑道:“小何,这些是沈柏溪说的吧。你真相信这等鬼话?他们官绅想作啥就能作啥,连皇帝都能换?”
“天启皇帝,不就是被他们除掉的嘛?”何斌不是李国助,他始终按自己节奏与许心素交流。
“天启皇帝如何,大哥我不知道,但要想除陛下,绝不可能!乾清宫内,非从龙之内侍皆不得入,更有忠诚无比的卫队守护,官绅如何伸得进手?”
李国助没反驳,问道:“那若上百万兵马兵临城下呢?”
刚刚还六十万,一会就涨到百万了?
徐心素心里吐着槽,噗嗤一笑道:“我说小何,带兵打仗,你当玩过家家啊。开口就百万兵马,养得起吗?再说,苏松常本来就缺粮,谁给你们提供军粮?”
“许大哥,十八芝不是笨蛋,出兵两万,当然得沈柏溪供粮。现在可是六十余万大军,自然是自带钱粮的。”
“那我问你,小何,江北大营那么点地方,六十余万大军如何摆得下?”许心素反驳道,“不是大哥小瞧你们十八芝,让你们小打小闹或许可以,指挥六十余兵马,是个人都行吗?”
说到这里,他声音抬高:“我告诉你,小何,那是韩信干的活,不是谁都干得了的。淝水之战听说过吗?那个什么符坚率百万大军,被东晋八万军队,灭个干干净净。”
其实他也不知淝水之战,这些都是宋献策教他说的。
何斌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十八芝打海战可以,陆战就不怎么样。
而海商更加不行,南京勋贵都是个废物,根本指挥不了大军。
不过,他仍坚持道:“许大哥,朝廷目前只有登莱水师可用,并且也不堪大用,我等只要沿海摆出攻势,朝廷又如何抵挡得了?”
“小何啊,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你们那点废铜烂铁,如何同皇家新装备对抗?”
何斌嘴硬道:“许大哥,大员岛上的弗朗机人和红夷人,将提供一批新火炮、火枪,我十八芝今非昔比。”
“西夷的钢铁质量,不过与苏钢相当,而皇家出品的二号炉钢,外售价都是苏钢的八倍,零售价都十几倍。你说是皇家出品的装备强,还是西夷的装备强?”
无论何斌如何辩解,许心素都有应对之法,因为宋献策等人早把一切分析得透彻,并给出应对方案。
别的不说,就乾圣卫队的弓弩,威名已传遍大江南北。
何斌思索了下,最后叹息道:“许大哥,这么看来,我十八芝还真打不过朝廷。”
“本来就打不过!”许心素耻笑道,“小何啊,你想想看,要是没了货源,海商还能下海吗?你们十八芝没了海贸之利,又无劫掠来源,还养得起那么多人吗?”
“许大哥,真要禁货源吗?”
何斌闻言大惊,因为他也为禁货源的传闻所困。
许心素却斩钉截铁道:“不会禁,但货源肯定会掌握在内务府手上。”
还没等何斌松口气,他又道:“小何,你想想,到时你们都被一网打尽,还需要禁什么货源吗?”
“一网打尽?”何斌又不服了,“许大哥,我等在大海上纵横,他乾圣无水师,拿什么来一网打尽?”
许心素重哼一声道:“你们不是去攻打江北大营了嘛,怎么又在海上纵横了呢?”
“操江水师,顾三麻子,还有沿江卫所,都是我们的人,他登莱那点可怜的水师堵得住长江吗?”
这个小子比想象得还要难搞。
许心素只好拿出杀手锏:“小何,你别想得太美!你怎么不想想,朝廷要是没百分之百把握,怎会至今不过江,任由尔等瞎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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