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高文采密见孙传庭,将德川忠长的情况禀报后,讪讪笑道:“孙总督,本来这事不应该是我一锦衣卫所能说,但要德川忠长拿两亿白银赔款,恐怕真无法实现。”
孙传庭表情习惯性地严肃,淡淡地问道:“那以你判断,他能拿出多少?”
“孙总督,倭国最富裕的,除了平户就是江户,大名们手中财富并不多,他们宁愿用来购买军火,也不会购买国债的。现在,平户已落入大明手中,江户也不久远,不论是忠于德川幕府的大名,还是与其离心离德的大名,皆开始大规模征兵,以防明军下江户后挥军攻伐他们。”
孙传庭皱眉道:“如此说来,德川忠长是一分银子都不愿拿出来?”
高文采苦笑道:“没有江户缴获,他实在是穷。前次那批火枪、弹药,他可真是砸锅卖铁地买下的。”
“这可不好办。”孙传庭为难道,“陛下可是一意索赔两亿的,说什么马关条约,凭什么倭国能强索两亿,我大明却不能索赔两亿了?你说现在一分银子赔款都没有,让本督如何向陛下交待?”
“孙总督,据锦衣卫暗探密报,德川忠长已经有了退却之意,作好两手准备,要放弃征夷大将军之高位。”
孙传庭耻笑道:“这家伙不傻啊。”
“穷,实在是穷。”高文采笑道,“骏府城不过小小一城池,财政收入有限。他两次购买军火的银钱,还是他爹安排给他的,要不然哪买得起军火?”
孙传庭点点头,又问:“其它条款,他可接受?”
“其它的都没问题。”高文采回道,“对马岛和平户本就在明军控制之中,倭国也没实力再拿回去,对此大名们也不敢有异议,会担心遭到明军进攻。增加通商商埠,其实没有实际意义,大明想卖把货物运往何处,他幕府管不到,也没实力管。”
孙传庭叹息一声,道:“那本督就将情况上奏给陛下,提请取消赔款条款。”
“那末将就等大人回音,再与德川忠长接触。”
高文采退下后,孙传庭细细思考一番,写了一封奏疏,命人用快船送回京城。
按计划休整一日后,六十门步兵炮运达,江户战役随即展开。
舰船,明军只投入十艘新型炮舰,一字排开,两百门新式舰炮炮窗洞开,二十架重型神臂弓装好箭矢,随时可对港口工事火炮实施精准打击。
除了步兵支援火炮外,孙传庭确定的作战单位为突击队,包括一个中队海军陆战队,配一个小队神臂弓卫队,总共六百人。
作战时,海军陆战队以一班十人为单位密集开火,神臂弓卫队则以散兵队形作战,用神臂弓点名港口工事内的倭寇。
而步兵炮则以五门为一中队,分布在各支突击队后,为他们提供炮火支援。
登陆作战,再加步炮协同战术,无论是郑芝龙的海盗,还是柳川调兴的倭军,都没进行过训练,只能由海军陆战队和卫队来完成。
孙传庭没急着进攻,在等一艘艘运兵船部署到位才会开始。
而在港口隐蔽工事内的德川家光,则已紧张到双手紧攥,手心满是汗水,两眼紧紧地盯着明军的运兵船。
“火炮能不能打到运兵船上?”
他满怀期待,港口守军将领却没给他好消息:“大将军,幕府购买的是中型红夷大炮,不是重型岸防炮,据高临下也只能打两里来远。”
火炮自然是部署在步兵工事后头。
听将领这么一说,德川家光脸顿时黑了。
连压制明军登陆都做不到,这样的红夷大炮用来何用?
“该死的红夷,竟然敢蒙骗本大将军!”
听到德川家光在骂红夷,酒井忠利暗自一阵叹息。
有岸防重炮,红夷舰船还能想来就来吗?他们没脑子嘛,肯卖你岸防重炮?
对德川家光最近昏招迭出,将德川幕府和倭国拖入灭亡境地,他心中已有所不满。
只是碍于自己身份,不能忤逆德川家光,更不会背叛他。
至于劝诫,现在对德川家光来说并不成立,也无丝毫意义。
一个时辰后,明军第一批的运兵船到位,总共有十支突击队,十个炮兵中队,七千余人。
“进攻!”
嘭!
孙传庭一声令下,号炮冲天而起,江户战役打响。
第一支突击队的船只随即冲向沙滩,紧跟其后的是炮兵中队的船只。
海军陆战队演练过抢滩战术,他们的船只率先冲上沙滩,交互掩护着跳下船,涉水向岸上冲去。
很快,冲上沙滩的他们,以班为单位展开阵型,并向前缓缓推进。
一个小队的卫队,等船只一冲上沙滩,队员们非常冷静地下船,举着神臂弓,对准可疑的地方,涉水缓步前行。
他们皆是运河上长大的,之前在长崎休整时,进行过抢滩战术训练,做得没海军陆战队好,至少也像模像样。
第三波上岸的是步兵炮中队,扛着五门步兵炮,背着弹药和工具,跟在卫队后头。
铛铛铛……
海港工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跟着就是一阵倭语大叫声,一个个身材矮小的倭人,推开伪装的藏兵洞门,迅速进入阵地。
孙传庭从千里镜里看了,也不禁点头,道:“陛下对倭寇的判断非常正确,哪怕只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这小国岛民也非常听令,更别提幕府联军了。”
“总督大人,要向倭寇开炮吗?”
听到身旁郑芝虎的请示,孙传庭摇头道:“新型炮舰的任务,就是给本督盯牢炮兵阵地,步兵阵地就交给突击队解决。”
在孙传庭眼里,对明军唯一的威胁就是火炮,步兵阵地不难解决,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是,总督大人。”
第一支突击队落位,火枪兵们蹲下身子,举枪指向敌步兵阵地。
神臂弓有效射程几乎是红夷火枪的两倍,卫队队员离得更远,高举神臂弓,随时点名露头的倭寇。
在他们身后是步兵炮小队,已经按突击战术布好简易的火炮阵地。
这支突击队,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而是在等后面的突击队上岸,只要倭寇不打,他们只会静静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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