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岭除开山阶、广场、楼阁呈白色以外,其他地方通红一片。此时临近天黑,落日余晖,映的岭腰两边红木神树无比热烈,中间神宫气势磅礴。
吕松携一众门人落在宫前广场,真如神兵天降,教人没有片刻反应时间。
红发老祖门下弟子也不认得他们,见神宫前忽的多出十几人来,尽皆大惊失色,摇神牌的、击铜鼓的,手忙脚乱,不一而足,各处门人纷纷现身,起开天狗坪上大阵。
吕松左右看去,笑道:“正好我见了四哥,也要请他召集门人说话,不想有这一出,倒省了事。话说回来,倘若我们是来攻打红木岭,就这些人的反应能力,啧啧啧。”
“教祖莫要起玩心,免得生出不好。”慧珠小声劝了一句。
雪山派门人,吴立、刘泉等老道的人目不斜视,如向芳淑、魏青等涉世未深的,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看红发教下弟子气象。
来往多是男子,女儿家甚为稀少,个个漆面文身,一身短打衣裳,腰围虎皮战裙。男子臂上戴有数量不等的金环,乱发虬结,面容凶丑猛恶,无异鬼怪。女儿家衣裳鲜红,发上插着五色羽毛,较汉家女子高上许多,带有一股子野性。
最先来到吕松他们面前的是姚开江为首十二苗徒。
这姚开江从前在戴家场为人出头,被怪叫花摔死元神;洪长豹急友之难,被绿袍老祖斩去法体。一个丧了元神,一个丧了本体,实在凄惨。亏得红发老祖念他们多年跟随,费了不少心思助其复原,看重无疑。
除开姚、洪二人,另外十人中尤以雷抓子最得红发老祖宠爱,还有秦玠、蓝天狗算得切己门人。五徒之外,七个首要门人各有各的长处,都非无名之辈。
吕松心念一动,算知面前众人根脚,着重看了看雷抓子,故作傲岸道:“你们这群小字辈,连师叔都不认得?”
雷抓子心心念念峨眉来人登门,好设计令师父红发同人反目,存有算计,见吕松等人一身正气,猜是正主无疑,哪里容人把话说个明白,闻言想也不想,就道:“狗……”
“贼”字还未出口,雷抓子浑身犹如被重锤击中,吐血倒飞出十几丈远。
铁姝甩了甩手,大叫道:“不长眼的东西,认得姑奶奶吗?”
赤身教下三姝之一,姚开江他们当然认得,见铁姝装束与从前大不一样,宛若月宫仙子,惊讶之余暗暗叫苦,情知有这小魔女在,定没好事发生。
吕松看向前方,高声道:“四哥,小弟登门拜访,你连面都不露,是何道理?”
脚步声响,红发老祖从神宫走出。
慧珠等人看去,见老祖赤着一双红脚,身穿红色百衲衣,脑袋上围着一圈红发,面容怪异,不等吕松吩咐,齐齐拱手下拜,异口同声道:“雪山派弟子,拜见红发师伯。”
红发老祖先前还当吕松来者不善,连日来听闻吕松事迹,华瑶崧、公冶黄,从前在旁门哪个不是领袖群伦,人家说剁就剁,他相形见绌,哪里招惹得起,还是听吕松喊他“四哥”,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出门后见慧珠他们施礼,一时间喜忧转换,连声叫好,忙吩咐姚开江等人:“速速下去安排酒宴。”
“贤弟,随我进殿说话。”红发老祖说。
吕松欣然领命,与红发老祖携手走进殿中,看得大殿陈设华丽,中设蟒皮宝座,两旁数十徒众分别坐定蒲团,笑道:“小弟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四哥讲道了。”
红发老祖挥一挥手,叫弟子退下,同吕松客气几声,待到酒席上来,酒到杯干,率先开口说道:“听闻峨眉开府之后,贤弟回青螺峪光大教宗,事务繁忙,怎有空到愚兄这来?”
吕松道:“苗疆十万大山,风土人情与中原不同,多有仙灵精怪,钟灵毓秀之地更是数不胜数,极为适合门人历练。若旁人在此,我还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势必另寻他处。既然苗疆是四哥的地盘,一事不烦二主,我也跟来顽耍。”
“哈哈哈哈!”
红发老祖大笑一阵,痛快说道:“除开红木岭前半段去不得,其他地方,任由贤弟择取山峰开辟洞府,有所需求尽管道来,愚兄无不答应。”
吕松忙站起身来,一揖到地,笑道:“叨扰兄长了,小弟也不去别处,就在神宫后头天狗崖上暂居,免得打扰到兄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松作辞离开。
他一走,红发老祖脸色立时冷下。
旁边雷抓子趁机进言道:“耍耍子斩瑶崧、诛公冶,妙一夫人全不怪罪,对他仍旧信任有加,交情不可谓不深。其人虽是师父义弟,心属谁人犹未可知,师父不可大意啊!”
红发老祖呼出一口浊气,也怀疑吕松是为易静伤他之事而来,只是双方早先结为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的交情,不到图穷匕见时候,不好破脸,秉着见机行事的想法,并未搭理雷抓子,找个由头让弟子退下,自身端坐大殿,脸色晦暗不明。
另一头剑光飞落天狗崖,铁姝也问吕松:“师尊,还说要请红发师伯召集门人,怎么帮他应付峨眉的事提也不提,吃完酒就走了?”
吕松摇了摇头,笑道:“强客也莫压主。四哥有四哥的打算,事情变好变坏都由他,别的我们不管,谁让我四哥吃亏了,我再出面不迟。如今事情尚未发生,我们就急赤白脸的,还说挑拨他和峨眉作对呢,不是修道人该为。再者我四哥一教之主,为人处世自有一套道理,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且看看再说吧。”
聪慧如慧珠,看出来吕松改变心意不久,当是红发老祖不肯交心的缘故,做五弟的便也藏着话,不好说明来意,免得彼此想的不是一处,届时可就弄巧成拙了。
果然,入夜不久,吕松就将衡山一行中建功甚大的癞姑唤到新开辟的洞府当中,耳提面命。
洞府中师徒相对,慧珠在外把门,五色烟雾氤氲满室,谁也不知吕松交代了癞姑些什么,总之天色一亮,其他人都在,单不见了癞姑,反倒是雷抓子赶了个大早,打着仰慕前辈的名号,指名拜访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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