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的嬴钰,每一个脚步如同踏在众人心脏般沉重。
“不知诸位见过雪崩没有?”
嬴钰抬头凝神看向远方,仿佛洞穿了时空,“一座雪山,原本迎风伫立,甚至看不出内部的松动。
一旦崩山,天崩地裂,势不可挡,神仙难救。
如果雪崩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随即,嬴钰面对众人,手指点着,声音陡然拔高,“如果雪崩了……
在座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压垮雪山的大雪坨子,全特么是罪人!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轰咔咔。
五雷轰顶啊!
几乎每位朝臣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甚!”
嬴钰雷霆霹雳,对着一干重臣又是一通狂喷,“你们一个个明哲保身,尸位素餐。
你们这些儒家狂生的血性呢?你们这些重臣正义良知呢?
别特么啥都推给我父皇,为何不能如我这般死谏?”
有些人羞愧的低下头,有些人半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博士宫等人暗自腹诽:“我们咋就没有血性了?不是在死谏分封制吗?陛下能答应吗?”
朝堂重臣也暗自不平:“我们倒是想死谏啊!尽管知道陛下做法偏激,但我们也提不出更好的大策啊?!”
只是,都没有争辩。
这就是个疯子,不要命的疯子,而且此刻如战神附体!
怼天怼地的空气,连陛下都怼,谁还敢触霉头?
大秦堆积的沉荷顽疾,谁不清楚?
但,尚无一人,如此血淋淋的当庭剖析,甚至有许多是始皇的逆鳞啊?!
众人好奇的是,始皇居然没有任何表态,甚至没有斥责这个疯子。
他们哪里知道,始皇大梦天机后,心态正缓慢的变化,甚至在反省检讨,求索突围之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嬴钰的控诉,却如同晨钟暮鼓,撞击着嬴政的心脏。
大秦的虚弱和严重透支,嬴政能不清楚?
如果没有穷兵黩武南征百越,北御匈奴,如果没有急功近利修长城、驰道、灵渠,哪怕胡亥和赵高这两个罪人折腾,大秦断不会倒塌如此之快!
但是,不打仗,新成立的大国本来就不稳,六国余孽煽风点火,整个大秦离心离德,矛盾丛生。
况且,大秦这架战车狂奔了一百多年,戛然而止,包含老秦人都不答应!
穷兵黩武,大兴土木,让整个大秦陷于极度疲劳,不仅能避免民变,更能创千古功业。
尽管,国策似乎有问题,但视野和眼界,限制了始皇的认知,颇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惑。
毕竟,是开天辟地大国一统,如何治理大国,连参照模板都没有,还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父皇,嬴钰咒我大秦要雪崩,其心可诛!”
见众人不语,胡亥终于逮住了机会,朗声控诉。
“坐下,听你九哥说下去!”嬴政平淡的声音响起。
……
“敢问蒙大将军,缘何穷兵黩武?”
“保卫边疆,开疆辟土。”蒙大将军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带着一丝傲然。
“说人话。”
嬴钰清澈幽邃的目光直视,似乎要看透所思所想。
“天下归一,无仗可打,军心涣散。
大秦锐士,就是一群草原的野兽,他们的使命是征服。
不打仗,军队第一个雪崩。”
蒙恬一脸肃穆反问道,“军队一旦雪崩,你知道后果吗?”
“这,不是穷兵黩武之根本!”嬴钰面带讥讽。
“大秦的爵位来自耕战。
将士为了挣军爵,各个都嗷嗷的闹着要打仗,你满意了吧?!”
蒙大将军一脸恼恨,“作为大将军,能不为兄弟们谋出路?”
“噗!”
尼玛,你们为了挣军功,却把大秦拖入深渊了,知道吗?
……
“请教几个轻松的问题。天下一统后,军功好挣吗?”
“胡人匈奴来无影去无踪,军功不好挣啊!”
“军功少了,长此下去,意味着军中的将领,基本都固化了?”嬴钰一脸旺盛的求知欲。
“谁说不是呢!
当下的战争态势发生变化,与以前的攻坚战、堡垒战大不相同,是运动战对运动战。
很多将领并不堪其用啊!
蒙恬一脸无奈道,“但,人家有军功爵位,只要不犯错,只能上,不能下!
没想到,你不在军中,都能想到这些,实在难得!”
“也就是说,战争态势随着时局在变化,很多将领不能胜任,但毕竟爵位在身,军中还未形成能上能下的原则。”
“军中也在摸索新的军规,但不能与秦法相悖。”蒙恬无奈答道。
……
“再请教几个更轻松的问题。”
嬴钰的求知欲似乎更加旺盛,“敢问蒙大将军,出征的铠甲,回家后穿吗?”
“你胡咧咧啥咧!既然回家了,盔甲笨重,又不杀敌,穿它作甚?”蒙大将军瓮声瓮气道。
“再问大将军,你会用治军的方式治家吗?”嬴钰再次谦逊问道。
“这这么可能?环境变了,家又不是战场,仅仅部分条陈可用!”
蒙大将军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打仗、治家,完全是两回事。”
“我大秦的爵位几乎全部出自军功。
毋庸置疑,历经血与火的军人,完全是大秦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再问大将军,他们治家的水平如何?高吗?”
“你说里是个球!军功自然是杀敌,大老粗治家还不如一精明的良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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