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的几场马球赛令容没再去瞧, 因平常甚少来行宫, 便跟韩瑶四处行走观玩。等最后胜出的两队决胜负时, 姑嫂二人才赶去马球场——这场比赛十分精彩, 男官女眷都瞩目赛场, 无暇他论, 也没生口舌是非, 看得倒很过瘾。
待得胜负已决,永昌帝赏了胜出的那支马球队,片刻后又有四名官员骑马入场, 穿的都是文官的朝服,各执球杆。
本朝官员多文武兼修,年轻时几乎都能骑马打球, 这四人虽已三四十岁, 倒有模有样。
令容觉得诧异,“这是做什么?”
韩瑶也面露茫然。
两人站着瞧了会儿, 见他们虽竭尽全力, 技艺却平淡无奇, 便先回住处歇下。
到晚间跟杨氏用饭时, 令容才知道那场马球赛的缘由——柳州刺史之位空缺, 吏部按往年政绩,商议过后推了四名官员请永昌帝定夺, 谁知永昌帝看着奏书头疼,趁着马球赛余韵未尽, 竟下令那四名官员当场击球为赛, 最终胜出的那人去任刺史。
这事简直荒唐之极!
韩镜等老臣慌忙劝阻,说朝政大事不可儿戏,永昌帝却勃然大怒,执意如此。
这昏君一旦铁了心,就是九匹骏马合力也拉不回来,他又是皇帝,君臣一番争议,最终谁也没能拗过那昏君,硬是凭着两场马球赛定了刺史人选。
身在行宫,谁都没敢擅自议论,但神色间却多鄙弃。
令容也是心内冷嗤——这昏君穷奢极欲、玩物丧志倒也罢了,如今连朝政大事都敢拿来儿戏,一州百姓的生计处境全都落在球赛上,全然不考虑官员的才能品行,不考虑那人能否造福百姓,这江山天下迟早断送在他手里!
虽说谋逆篡位历来为人诟病,但以韩家祖孙对朝政的用心,若果真执掌天下,确实比那昏君合适得多。
……
第三日便是射猎。
行宫依山傍水,旁边是一片圈出的密林,里头豢养诸般野物,专供皇家射猎。
随同永昌帝射猎的多是亲贵官员和禁军将士,女眷暂时无事,或是往皇后和范贵妃那里去凑热闹,或是各自闲游,并不拘束。按着礼部定的仪程,到后晌射猎罢,召集随行而来的亲贵女眷,拿射来的猎物设一场晚宴,明日便可启程回京,留下永昌帝在此高乐几日。
韩瑶难得来一趟,打算趁机去别处过过射猎的瘾,明日往韩家的别苑暂留一阵,烤着吃罢再回府,杨蓁听了,一拍即合。
因令容是头回来行宫,这一带寻常又难踏足,韩瑶便邀她骑马同去,令容当然乐意。
三人到杨氏跟前禀明,杨氏允了,恰好韩征今日不必上值,便由他陪着,免生意外。
相府千金出手,自然有办法弄到马,四个人各着劲装,避开永昌帝射猎的密林,往北边的山野去——永昌帝有令,今日不拘游玩,去山林间射猎也无妨。
韩瑶兴致颇高,跟杨蓁各自挽了弓箭,叽叽喳喳讨论该猎些什么,令容在旁听着,即便不会射箭,也觉期待。
韩征还是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洋洋骑马跟在五六步外。
走了一阵,迎面却见韩蛰带着副手樊衡骑马而来,碰上他们,随手勒马。
“去哪里?”他仍穿着锦衣司使的官服,淡声问。
“是瑶瑶心血来潮,想去那边山上猎些野物。母亲怕出岔子,叫我跟过去看着点。”韩征催马上前,跟樊衡打了个招呼。
韩蛰“嗯”了一声,“表妹也去?”
“是啊,正好手痒。”杨蓁笑答,对这位冷厉的表哥心存敬惧,半个字没敢多说。
韩瑶见他没旁的叮嘱,便又兴冲冲地催马欲行,“大哥想吃什么?我帮你猎回来,烤好了送过去。”虽如此说,却半点都没有邀请韩蛰同去的意思——韩蛰性情冷厉,朝政上又忙,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从前她和韩征时出言邀请都只会碰钉子,早已放弃邀他去玩了。
韩蛰淡然不答,只将目光落在令容身上。
夏末阳光正好,她身着劲装,没了裙衫掩盖,长腿细腰一览无遗。满头黑鸦鸦的青丝拿金环束起,戴了网巾兜住,便只剩一张小脸露在外面。少了耳珰首饰点缀,眉目愈发分明,秀气的眉毛如远山含黛,杏眼里带些许笑意,比起平常的娇丽秀美,倒添利落姿态,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
这装束太招男人的眼,该让她戴个帷帽的。
这念头冷不丁冒出,韩蛰自己都觉得诧异。
令容倒不知他这些心思,被看得不自在,便微微一笑,“瑶瑶说那边景致不错,可以过去散心。这段路不远,夫君要同去吗?”
出人意料地,韩蛰竟然颔首,“好。”
旋即侧头跟樊衡叮嘱了几句,待樊衡奉命走了,才抖缰回马,枉顾韩瑶和韩征诧异的目光,走在前头。
韩瑶跟韩征对视一眼,各自露个吃惊的神情,没敢多说,纵马越过韩蛰,跑在前头。杨蓁虽性子爽朗顽皮,却不敢跟韩蛰搭话,忙策马紧跟在韩瑶身后。
剩下令容跟韩蛰并辔,慢悠悠地骑马跟过去。
……
行宫圈地颇广,这一带山峦叠翠,奇峰如屏,确实大有看头。
令容却有些提不起兴致。
也是她昨晚太闲,听说高阳长公主想以韩蛰为驸马的事没成,便抱着听逸闻的心态,跟韩瑶打探始末。谁知逸闻听罢,得知种种详细,她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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