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似乎总是没完没了地摆满了整个办公室的桌子,便如那鄱阳湖中的潮水一般,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没完没了,却又偏偏这都是不能假手于人,当真是烦躁,常振邦将最后的一本公文批改完毕之后,胡乱地丢在了桌子上。望着窗外的渐渐退去的繁星,常振邦伸手便将灯灭了。
一阵夜风掀起窗帘吹到常振邦的脸上,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父亲的事情让他很是愧疚,想想从小这么大,父亲为自己操碎了多少心,虽然从读书识字开始,父亲对自己的笑脸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常年一成不便长脸,将古板和严肃日复一日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以前他也抱怨过父亲为什么对他不能稍稍宽容一些,爱护一些呢?
可是他忘了,忘了父亲隐藏在严肃背后的传统式父爱,古板的父亲费尽心血的送他留学东洋,怕他在北洋派系面前吃亏更是不顾脸面的南下江苏北上直隶,又是徐世昌又是冯国璋,当真将自己的脸当成了别人的脸再用,若他当年为自己稍稍打理一些关系,也不会被人称为常老财,固守着老太爷和常家大院读书度日,他的清高化为了一层层青石台阶,为儿子铺平了下面沟沟坎。他的脸面化为了一面面坚实盾牌,为儿子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他的尊严化为一粒粒盐粒,为儿子调和了形形色色的矛盾利益。
父亲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儿自己又能为父亲做些什么呢?让父亲在安享晚年之际遭此大难,当真是有违为子之道。以前从未察觉到的对父亲的愧疚竟然堆积成山,在这些刺客拙劣的表演面前,却如岩浆一下喷薄而出,这帮子蹬鼻子上眼的江西佬,竟敢如此猖狂,那就休怪自己出手无情了!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常振邦咬牙启齿之时,外面传来一阵温柔而急迫的敲门声,常振邦眉头一皱,要知道现在自己正在气头上,随时都有可能一枪崩了对方,这个时候打扰自己难道他不想活了,看来自己给这些南方崽子留下的印象当真是太软了,以至于没有人拿自己当回事儿啊,既然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想到这里他缓缓地从书桌下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了里面的枪,咔嚓一声,上了保险,对着门外瞄了瞄。
“咚,咚咚……”敲门声还是那般轻轻地传来,常振邦冷哼一声,心里却下了决心,若进来的人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自己的话,那就借此人的脑袋树树自己的威望好了,想到这里他冷冷地一笑,道:“进来!”
门先是轻轻地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小小的缝隙中闪进来一个熟悉人影,借着窗外少的可怜的星光,常振邦只觉得这个人他应该很熟悉,却着实看不清这个人是谁。
常振邦将手里的枪对准了人影,道:“你是谁!”
那人影充满哀怨的说道:“官人我是小竹!”
原来是她,常振邦绷劲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忙把手里的枪放到了桌子上,走到陆小竹的面前说道:“夜很冷,你不该来这里。”
陆小竹道:“夜凉了,这里又没有亮光,小竹怕官人在这里睡会着凉,所以过来看看。”
常振邦看她说的认真,忍不住做弄得伸手往她鼻子上轻轻一刮,道:“傻丫头,这里怎么比得过你的被窝舒服啊,你看鼻子都凉了。”说完伸手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衣服,不由分说的裹在了陆小竹身上。
肥大的军装裹在了陆小竹身上,掩盖了她婀娜的身姿,不过看着她那种像外国洋娃娃一般的打扮,常振邦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陆小竹道:“你这个人啊,既然都知道夜里冷了,办完公事之后怎么不回去暖和一下啊!”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很烦躁,想一个人好好静静。不若你先回去,待会官人就去钻你的热被窝吧。”常振邦叹了一口气道。
陆小竹红着脸说道:“你啊,一个人黑灯瞎火地乱想什么呢?父亲发生了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你不是将这件事交给了郑超开了吗?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常振邦厌恶地说道:“郑超开此人毫无能力可言,只会在警备队中拉帮结派,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整个警备队都快成了他的郑家的武装,老子当时真想一枪崩了他!”
“郑超开能这么多年来盘踞警备队总办一职,可见他还是有本事的,起码在这个职位上还是合格的,否则早就有人取而代之了。”陆小竹看了一眼常振邦,见他并无不悦的表情,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父亲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郑超开或许有种种不足,但官人既然给了他五天时间,不妨就在五天后看他如何给官人你交代好了,官人你觉得呢?”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说道:“怕只怕五天之后郑超开依旧无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到了那个时候,若他还是敷衍了事,小竹你可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陆小竹道:“在父亲的事情上,我不希望你感情用事,如今九江在官人的治理下,如物阜民丰,可以说是江西最好的地方,老百姓都还算安稳,我不希望这大好的局面被大人亲手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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