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浓的的汤汁猛地一下倾泻在炸得金黄的黄河大鲤鱼身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如一只小小的手,在你的鼻子下面打开了城门,将鲜美鱼味源源不断放了进来,让人一时之间不曾地方,刹那间便沦落为美味的俘虏,眼前是黄河鲤的金黄红浓的样子,鼻子下是鲜美味道,嘴巴里生津,便是那不着调的耳朵里也仅满是厨子自豪的介绍,接着一层龙须面样的东西呼啦一下子贴在了黄河鲤鱼的身上,宛如新近出浴的鱼仙子穿上了天上的浣纱,艳丽不可方物,刘梦庚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然而此时却不无被眼前的鲤鱼勾了魂,常振邦见了忍不住笑道:“庚子之难老佛爷逃难到了开封,开封府名厨贡奉糖醋熘鱼和焙面。老佛爷见了之后,突然心血来潮地说道,鲤鱼静躺盘中,大概是睡着了,应该给它盖上被子,免得受凉。随之起筷将焙面覆盖鱼身,鲤鱼焙面从此传为佳肴了。其特点是色泽枣红,软嫩,焙面细如发丝,蓬松酥脆,也是华中的一道特色菜,老哥不妨尝尝!”说着拿起筷子从鱼身上轻轻地撕扯下一块鱼肉放在了刘梦庚面前的菜碟之中。刘梦庚趁势推辞了几句之后,才将眼前的鱼肉放入嘴中,但觉香甜可口,端的诱人,其实他来华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昔日宴会之际,觥筹交错,各类时鲜层出不穷,这鱼也是有的,只是太过普通他都懒得注意了,如今小桌之上,荤素皆无,唯有此鱼刚刚出炉现做,色香味俱全一时之间倒也得到了他的不少爱惜。
“老哥味道如何?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啊。”常振邦貌似关心的问道。
刘梦庚淡淡一笑,道:“此鱼做的不错,厨子何在啊。”
“在,老爷请吩咐!”厨子满脸自豪的说道,他信赖自己的手艺,甚至超过了信赖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很有信心接下来应该是这位大老爷的赞不绝口和重重有赏了。
“你来督军府帮厨多久了?”
厨子道:“不敢欺瞒大人,小的父子两代再此帮厨,便是小的都已经出师五六年了。”
“五六年了啊。”刘梦庚淡淡的说道:“日子也不短了,这菜做的不错,不过老爷最恨别人诓我了,常老弟让人拖出去打他二十军棍!也让他长长教训,免得误人子弟!”
厨子大卫惶恐,脸色都变得狰狞起来,一张面皮因为情绪上的波动吧起伏不定,犹如蛇蜕了皮的时候,不过他也许真的在这督军府中待得时间不短,知道如何应付上面的责怪,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并不求饶,只是一脸哀怨地说道:“小的长了几颗脑袋,怎么敢欺瞒老爷?若真的欺瞒了老爷,小的万不敢讨饶,只求大人说明一二,也让小的受罚地明白。”
刘梦庚嘿嘿一笑,道:“也罢,看你如此实诚,老爷就告诉你错在哪里,你也是四十不到,三十出头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老佛爷西狩的事情?老佛爷喜欢吃鲤鱼吗?真的吃过这鲤鱼焙面吗?我看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吧。”
厨子一愣,一下子被问蒙了,据说这玩意儿,谁知道真假?只不过大家都这么说也就习以为常了,真要追求起来大概是推敲不得的,再说了这事儿不是常大人说的吗?怎么你不怪他,偏偏怪在老子头上,是因为老子杀了你爹,还是睡了你妈,竟然如此为难老子。心中着实是有些吓坏了,也气坏了,若不是眼前这老家伙是个大官,他早就拿起杀猪刀冲过去与他理论一二了。要不说他家是督军府的两代厨子,就算不知道怎么解决眼前的危局,还是下意识地向常振邦望去,常振邦淡淡一笑,道:“刘大人,世人谁不知道老佛爷爱鱼爱鱼?这个传说说不得还是有的。”
刘梦庚道:“老弟有所不知,老佛爷喜欢吃的鲤鱼又两种,一种是金鲤鱼,一种是红鲤鱼,除此之外别的鲤鱼是不吃的。”
常振邦淡淡一笑道:“黄河鲤鱼多为白金色,但也不排斥有一两条是金色的吧,毕竟当时的河南巡抚可是准备了数月之久,若这点事都办不好,这官是不是也就做到头了?”
刘梦庚嘿嘿一笑道:“满洲皇帝祖宗传下来的家法,就是吃菜不许过三匙。老佛爷看中了哪道菜,一旁伺候的布膳太监就会盛一勺到她的碟里,如果老佛爷觉得这个菜还不错,太监就会再盛一勺,如果再盛第三勺,其他太监就会立即喊撤,这个菜十天半个月就不会再上桌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老佛爷喜欢吃的是什么,那些据说不过是市井谣言用来招揽生意的罢了。常大人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也应该知道上层名流是如何吃的,这面条如何且不予评价,但是这将面放入鱼上的行径就决然不会是老佛爷所为了。”
常振邦呵呵一笑,道:“刘大人也应该知道民间对于宫廷有着诸多向往和叵测,向往其为高权贵,知道其饮食考究,难免为之添枝加叶,以彰显见多识广,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大人若是不喜欢,不放将此菜肴撤去就是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与一厨子过意不去?”
刘梦庚道:“人总是要知道自己的位置,才不会讲好事变成坏事,这厨子的手艺不错,虽然做法粗俗,却也是少有的美味,只可惜这道听途说的宫廷往事,没得让人倒了胃口。本该赏你二十军棍,看在常大人的面上,权且饶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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