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酒宴非常热闹,深潭边几棵高达三十余米如同华盖似的大树下,弯弯曲曲高高矮矮摆上两排桌子,粗粗扫一眼不下十桌,每一张桌面上都摆满了菜肴,虽然器皿粗糙参差不齐,但看起来热气腾腾,闻起来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随着虬须汉子的一声大笑,吴铭在两名年轻汉子的引领下姗姗而来,被赶到一边玩的十几个孩子傻愣愣地望向吴铭,不再喧闹也不害怕,上菜的七八个女人偷偷停下脚步,望着这个身材高挑长相俊秀的年轻人非常惊讶。
吴铭快步上前,向虬须汉子和他身边的几个头目拱手致礼,虬须汉子又是一笑,亲热地拉着吴铭的手,向他介绍身边弟兄。
随着虬须汉子的介绍,吴铭终于知道虬须汉子姓吕,他左边站着的年逾四十的师爷也姓吕,是他堂兄,曾经是个私塾先生;右边这位三十出头皮肤黝黑矮壮结实的二当家姓林,他半是歉意半是得意地向吴铭告罪,当日就是他把吴铭打晕弄上山寨的。
一直站在师爷侧后的矮瘦汉子毫不起眼,当大当家介绍他是三当家时,吴铭才注意到他,连忙向他拱手致意。此人乐哈哈地抬手回礼,吴铭发现此人手臂和手指都很长,有一张相当白净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滑稽。
介绍完三当家,虬须汉子一把抓过身后身材魁梧年轻彪悍的年轻人,骄傲地向吴铭介绍起来:
“吴老弟,这不长进的小子是我大儿子,叫魁元,名字还是师爷给取的,哈哈!你们俩看起来差不多一般高,我这小子除了有身力气之外,别的可不能与老弟你相比,日后有机会,老弟你可得多提点提点他,哈哈!”
吴铭看到这个叫吕魁元的年轻人顿生好感,这家伙长得比他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父亲顺眼多了,年约二十,方正的脸庞晒成了健康的麦色,双眉浓黑鼻梁挺直,紧闭的嘴唇上开始长出了略黄的胡子,单薄衣衫掩不住隆起的健壮肌肉,面部线条明朗刚毅,却又显得非常匀称,特别是一双似乎不该长在他脸上的漂亮眼睛,清澈明亮灵气十足,不但没有半点狡诈横蛮之气,反而流露出几许羞涩和好奇。
吕魁元似乎从吴铭客气的笑容中,感受到吴铭对他的好感,也咧开嘴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冲吴铭笑了笑,随即退回他父亲身后,但他心里怎么也不能把当今赣浙绿林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独狼”,与眼前文质彬彬的吴铭重合起来,以致于他眼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疑惑之色。
虬须汉子热情地把吴铭拉到主桌旁,也不管吴铭如何客气,不由分说地把吴铭按到凳子上,随后大大咧咧地招呼手下众弟兄都坐下,捧起一大碗酒,扯开嗓门儿喊道:
“诸位弟兄辛苦了,有好些日子没召集大家聚聚,大哥我这心里时时念着,一直想寻个机会,好好和弟兄们喝上一杯,不过今天这场酒,却是专门为我身边这位吴老弟洗尘赔礼的,哈哈!想必大家都已知道吴老弟的壮举,可之前大水冲了龙王庙,稀里糊涂就把吴老弟请来了,惭愧啊!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我现在还像做梦一样。”
众人哄然大笑,都知道吴铭的惊人事迹和如今江湖上热辣辣的“独狼”名声,但谁能想到这样名声鹊起的狠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被自己人抓上山了?所以五六十双眼睛看向吴铭,哪儿有半点惭愧?有的全都是骄傲和自豪,顶多还有点对吴铭好脾气的喜欢。
站在一旁侍候不能上桌的女人们也笑了,女人们的笑和男人们的笑大不一样,从见到吴铭开始,大多数女人都对这位英俊大方像个书生的年轻男人心生好感,女人爱俏几乎是天生的,再听到吴铭温和文雅的对答,看到吴铭待人处事从容不迫的良好风度,女人们的好感随之成倍增加。
笑完说完,吕大当家高高端起酒碗,客客气气地向吴铭敬酒,众人端着酒却不动,一个个都想看看吴铭如何表现。
吴铭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哪里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已经有了“独狼”的赫赫名声,当下也不客气,站起来说声“谢谢”就接过酒碗,向吕大当家和师爷客气地致意,接着端着酒向四周遥敬一圈,不紧不慢地把一大碗足足八两酒灌进肚子里。
众人见状连声叫好,酒量浅的暗自咋舌,这酒可是大当家的岳父和婆娘按照独家配方,取最好的大米、糯米和高粱,用山寨最好的泉水和药草,经过两酵三蒸才酿制成的高度酒,平时大家想喝上一小杯都没福气,大多数人喝不了半斤就醉倒,此刻吴铭一口气灌下八两,亮出碗底时脸不红手不抖,完了还亲自捧起一旁的酒坛,满满斟上一碗,客气地回敬吕大当家,脸上笑容诚恳亲切,令人不忍拒绝,如此海量如此气度实在难得一见,顿时博得一片喝彩。
“好!好汉子!好弟兄!”
吕大当家欣喜不已,痛快地接过酒碗大声叫唤,扬起硕大的脑袋就把酒往大嘴里倒,众汉子也跟着大呼小叫阵阵喝彩。
西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响起噼噼啪啪的枪声和惨叫声。
众人大吃一惊,全场顿时一片混乱,撞翻的桌子和碗筷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有枪的手忙脚乱端起枪,没枪的到处乱窜操家伙,不用大当家下令,彪悍的二当家已经拔出盒子炮冲向惨叫处,十几个反应过来的汉子慌忙紧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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