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枫叶山庄的车马之上,谢律一路都紧张得要命,每隔一小会儿就要拿慕容纸的手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变青变紫的迹象。
“你烦不烦?”
“……担心你嘛。”
慕容纸冷冷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阿纸,”谢律星星眼看着硬被他扯着换上了一身浅紫锦袍月白罩衫,腰间坠着青玉笼络,总归看起来总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活人颜色的慕容纸:“你今天穿成这样真好看。”
慕容纸也不理他,恰好马车磕到石头一晃,谢律就顺着那势蹭过去抱住了他,被揍开后不懈又扑,一时间闹成一团,就连与那马车擦身而过的行人都被那玩闹的笑声弄得忍不住频频回头。
“镇远将军。”
马车前赶车的夜璞回首,叹了一声道:“还是莫要在车中大肆嬉闹的好,不当心惊着马儿可就不好了。”
“小徒儿~你到了枫叶山庄可不要再叫我什么‘镇远将军’了,当心旁人听见了,要叫人笑话呢。”
“哦?”一旁骑着马的阿沥路过,正好听得这句:“莫不是大将军自己也怕让人瞧见了这不成体统的真面目,传颂开了晚节不保?”
其实……确实是这样没错。
比起真实的自己,谢律自然也是比较喜欢流传于江湖说书先生们口中与广大百姓心中的那个高大全的“镇远大将军”的形象。
毕竟不管事实如何,谁又不愿意死了之后被冠上“俊美骁勇文韬武略风姿绰约总之简直千古一遇的忠臣名将”之美誉流芳百世啊?
但是实话实说多没面子啊,于是谢律故作高深地咳了一声。
“枫叶山庄地处洛京城,洛京城乃是大夏东都,由皇长子成王辖制。我当年在朝为将时,与成王素来不睦,他曾多次意图致我于死地,如今我虽已退还虎符出朝归隐,可毕竟此番是到了成王的地盘上,若被成王府爪牙认了出来,怕是免不了要被他秋后算账。我自己呢,倒是不要紧,可连累了你们可就不好了。”
“大将军在朝里的仇家,便是没有这个,肯定是有其他一大堆的吧。”阿沥道。
马车前的夜璞虽没出声,却也一脸认同地默默点头。
“你们两个!”两个小兔崽子!
“我……一直久居雪山之上,不太懂那朝堂江湖之事,虽然亦常在藏书上看过那些王侯将相的故事,可终究还是糊里糊涂。”
谢律一愣,未料曾到慕容纸会来接话,就听那人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洛京城由‘皇长子’管辖。‘皇长子’的话,莫不就是太子殿下,亦就是将来的天子了?”
“啊……这个嘛,”谢律忙回道:“希望不是吧,天下交到成王手里就完蛋了啦!”
“皇长子不应该是太子吗?为什么这个成王不是呢?”慕容纸又一脸疑惑地问:“而且怎么就完蛋了呢?”
“唉!确实一般皇长子都是太子的,只是阿纸你是不知道!成王那个人啊,根本不行~阴险乖戾又飞扬跋扈,就连王府之内都被他闹得整日闹得鸡犬不宁。你想啊,区区一个王府都管治不好,又哪里会那种是广怀仁心平得了天下之人?皇上怎么放心把大好河山交到他手里?”
“若不是他如此小器生性,皇上也不会一直在立太子之事上犹豫不决了。毕竟成王乃先后嫡出,又是长子,按理说继承大统该是当仁不让才是。但凡他自己稍微争气一点点,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但是,谁让他就是不争气呢,才会落得如今现在诸位皇子都有机会的地步。”
“都有机会?那就是说……如今朝中,也像书里写的那般,在上演皇子夺嫡之事吗?”
“可不就是嘛!阿纸,你看,我跟你说哦,”刚好他们马车的帘子上挂了四个大大的穗子,谢律就指着它们道:“当今皇上呢,统共有四个儿子。不过二皇子凉王乃侍女所生、四皇子英王年纪尚小,所以他们大概是没用什么指望了。”
说着,他就把第二个和第四个穗子给摘了下来,又指着剩下的两个:“如今有机会角逐皇位的,一个便是刚刚说的大皇子成王,另一个则是一直住在京城的三皇子宁王。”
“三皇子宁王,与成王性情相反,算是品貌极佳又兼才华横溢,加之母妃深受皇上盛宠,近些年来颇有与成王一争高下之势。不瞒阿纸你说,我当年在朝中,就是在三皇子宁王麾下做事,所以成王党羽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欲除我而后快。”
“当年在京,成王三番五次意欲陷害于我,不过都最后搬石砸脚了。阿纸你是不知道,人都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这话真是一点都不错!都是皇上的儿子,明明宁王、英王都生得天资过人,凉王也算平易谦和,只有那个成王,没半点才能不说,还整日愚蠢跳梁,叫人看不下去!”
“堂堂一个大皇子,除了整日给我们这些官员添堵,便就喜欢没事干去欺负没有靠山的凉王;当年与宁王一同驾车辇入宫时,也为了强压宁王一头,硬是把自己的车辇改装成帝王规制,还强占了中间的天子道,把皇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与之相比,宁王殿下虽然年纪较小,但平日里处处礼让成王,更不要说宁王殿下的诗词文赋可谓天下一绝!嗯,不知道阿纸有没有听过名扬天下《棠藻赋》?哦,对了对了!《踏花行》总该听过吧!记得以前你带我去夜市看灯的时候,河边一群放灯的船女唱过,你当时还跟我说好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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