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看了柳白鹭一眼,伸手拿过棉布沾了下水开始清洁伤口。
血水顺着伤者的腿流在炕上,周围的衣服也湿成了一片,见状,杜霜毫不犹豫的一扯,将破破烂烂的裤腿都给扯了下来。
陌生男子的大腿暴露在柳白鹭眼前,她愣了一下,立刻闭上了眼睛。
“药!”杜霜叫道。
柳白鹭反应极快的转身,却忘记了自己闭着眼睛,手中还端着水盆,转身就撞到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叮叮呤呤”的脆响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柳白鹭猛然睁开眼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与散落在地的药物傻住了。
杜霜百忙之中看了一眼,瞬间就怒了,她呵斥道:“不会帮忙就一边儿站着去!别碍事!晴儿!晴儿!过来把药收拾一下!”
晴儿是杜霜的贴身丫鬟,前几日就出去帮忙了,此时听到杜霜的召唤,过了片刻带着东西匆匆过来,看看地上的药粉,再看看端着水不知所措的柳白鹭,撇了撇嘴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捡起碎瓷片归拢到一起,又用小筛子将地上的药粉细细的筛去细小的瓷片,盛在小碗里捧给杜霜。
柳白鹭转目一瞧,见杜霜将药粉洒在伤口上,不由开口道:“这药粉脏了,用了会出事儿的。”
杜霜不愿意搭理她,晴儿爬上炕帮着杜霜处理伤口,口中道:“如今永康关被围,出不去进不来,药根本不够用!不给他们用这个,难道等死不成?”
毫不客气的话语让柳白鹭红了脸,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一开始就蒙了,此时自己闯了大祸,忙道:“我还有些银子,我去买些药出来!”
晴儿轻嗤一声,道:“全城的药都被老爷征来了这里,就是药铺里尚有存货,那也是给伤员用的,你要还能买到半点儿伤药,我给你赔罪!”
柳白鹭看着满屋子的伤者,再看看杜霜一扫平日里的温柔恭顺,动作利索,目光冷峻,分明是极为果决干练之人。她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杜霜看着柳白鹭的背影,嗔道:“你看看你,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外面又是那么乱,出了事怎么办?”
晴儿不满道:“谁让她将药都打碎了?什么京城第一名媛?中看不中用,我看还没小姐好呢,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又机智勇敢不输男子,日后谁娶了小姐可是有福了。”
杜霜抿唇一笑,道:“你可别这么说,这也是在我们边关,若是去了京城,我这样的女子怕是为她们所不齿呢。更何况那京城第一名媛也不是什么虚名,我看她不过是被吓到了而已,等着她缓过劲儿来,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切!”晴儿递过纱布,道:“我才不信呢。”
“信不信由你,还有,不许学我!”杜霜瞪了她一眼。
两人虽然聊着,手下却并不慢,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处理好了两名伤员。
杜霜来到第三位伤员身边,这人也是被碎弹片所伤,只是伤的更为严重,肠破血流的。饶是晴儿这些年在杜霜身边帮忙医治过不少伤员,此时也是不忍目睹。
杜霜却面色不改的将伤员胡乱塞回去的肠子拉出来,接过晴儿递过来的小盆子,将肠子放在酒里清洗,然后再塞回去,看着硕大的伤口,她直皱眉头:“若是有阿莫西林就好了。”
“阿莫?是谁?小姐,这人是鞑靼人吗?为什么有他就好了?这话可别让被人听见!”晴儿赶紧叫道。
杜霜横了晴儿一眼,道:“快帮忙穿线!再废话我把你嘴缝上!”
***
柳白鹭拎着裙摆快速跑出了门,在看到院子里指挥者前来帮忙的百姓的齐裴安之时,她愣了愣。
那个素来怯弱,畏缩的女孩子此刻指挥若定,出奇的,众人也都颇为服她,完完全全的令行禁止,院子里伤患众多,救治却是在齐裴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柳白鹭很快回过神来,快步从齐裴安身边穿过回到杜霜的院子。
进了暂住的东厢房,柳白鹭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齐丁氏,齐丁氏听到动静不过睁眼瞧了瞧她,然后闭上眼继续睡去。
柳白鹭顾不得她,匆匆一礼拿了银子就跑了出去,没看到齐丁氏嘴角那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路出门,柳白鹭从最开始的震惊,不忍直视,到最后的淡然处之,再到踏出知府府大门之时看到有位伤者跌倒在地还帮忙扶了一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在永康关生活了两年多,对于这个地方她一点儿都不陌生,可以说是大大小小的街巷已是极为熟悉了。因为齐丁氏只能在立规矩一事上刁难一下柳白鹭,其余的却是无能为力了,尝试了多少次,最后齐丁氏开始变了法子,指定要吃某个地方某个人做的某样东西,白天夜里变着法儿的折腾柳白鹭。
洗衣服劈柴挑水什么的体力活儿,柳白鹭可以到了晚上齐丁氏睡下了把齐裴云弄起来让他去做,可是这个吃的东西,不论白天黑夜,只要齐丁氏开口,那必然是等着吃,柳白鹭半点儿做不来假,不过区区一个月的功夫就把永康关跑遍了。
柳白鹭没有乱跑,直接去了永康关最大的药铺保和堂,一进门,迎面出来一个小妇人,她看到柳白鹭就笑了起来:“齐家的,你不会来找我的吧?回去告诉你婆婆,外面都打成这样了,谁有那个闲工夫给她做绿豆糕吃啊。且回去吧,等打了胜仗,别说现在这个时间了,就是你再子时来敲门,我也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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