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几日,谢景离和江子焕忙着筹备仙门会武,各门各派陆续到来,而墨幽谷与落霞城仍迟迟没有到来。
江子焕回到后山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江子焕抬首看着高悬的月色,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抬步往林间走去。他体质欠佳,这些天又忙于宗内事务,不得休息,自然也有些吃不消了。
沿着竹林中的一条小溪往里走,深处便是一间庭院。潺潺流水从庭院中流出。顺着小径进入庭院,是一座石桥。
江子焕走上石桥,抬眼却是一怔。
庭院中的凉亭里,如今正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男子一身墨绿衣衫,长发半束,泼墨垂下。
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男子悠悠转过身来。
此人眉峰陡峭,斜飞入鬓,面带三分寒意,精雕细琢的眉眼带着些凌厉之气,稍稍仰头与江子焕隔着水流对视。
二人静静对视片刻,还是江子焕率先偏着头笑了起来。他纵身而起,连走路都省了,直接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了那人身旁。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幽月斋。”
“那副宗主想要如何?”他比江子焕稍高了半分,如今敛下一双眼眸看他,声音清冽低沉。
江子焕偏头想了想,“就罚你给我吹个曲子吧,忘渊。”
凌忘渊没有作答。他凑上前来,轻巧地从江子焕腰间抽走那只玉箫。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拂过箫身,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曲声清冽悠扬,暗藏三分凌厉,傲然之气表露无遗。一曲完毕,凌忘渊将玉箫又挂回江子焕腰间,抬眼对上对方有些失神的眼。
凌忘渊皱了眉,“自己要听曲子却又走神,下次不为你吹了。”
江子焕回过神来,却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很久没见你了,就不许我多看两眼?”
凌忘渊不答,他又道,“不是说墨幽谷还要几日才能到么?”
“来之前和老爷子吵了一架,提前出发了。”
江子焕笑开了,“少谷主现在还在闹赌气出走的小孩子脾气?”
“想见你。”
凌忘渊说着,伸手撩起江子焕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指尖轻轻拂过对方侧脸,认真打量片刻,“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最近很累?”
“有么?”
凌忘渊皱眉道,“听说谢景离前段时间一直不见人影,这几天才刚刚回宗。早就让你别老惯着他,他身为一宗之主,哪能事事都交给你处理。”
“这次是事出有因。”江子焕摇摇头,抬手轻轻拉过他的手,“沈棠在万剑宗。”
凌忘渊一怔,“谢景离把他带来的?”
江子焕笑道,“可不是么,马不停蹄从落霞城把人给接回来,还带了一身伤。”
“有事找我帮忙?”
“沈棠中了蛊。”
凌忘渊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为何要帮他?”
“是景离要帮他啊。”江子焕道,“更何况,能让沈棠欠下人情,这等好事,仙门内外谁能拒绝?”
“沈棠如今被落霞城驱逐,你堂而皇之的帮他,就不怕引火烧身?”
江子焕敛下眼底笑意,“火是一定要引的,至于烧到的会是谁,那可不一定。”
凌忘渊抬起他的下巴,眼中带上了几分审视的目光,“那万一……烧到了我呢?”
江子焕气定神闲,“忘渊何必妄自菲薄,这种事情,墨幽谷怕过么?”
“看来你是笃定我绝对会帮?”
“此事对你来讲也并非没有好处,若不是景离抢先一步带走了沈棠,他现在恐怕已经在墨幽谷了吧。”江子焕说着,眼眸中闪现一丝狡黠。
凌忘渊神色微顿,不着痕迹地放下手,意味不明道,“你真是只狐狸。”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江子焕含着笑意,贴近了对方的耳边,气息吐在对方耳侧,“所以,你还不肯帮我吗,嗯?蛊圣大人?”
凌忘渊仍由着他贴进来,一只手悄然环上对方腰侧,用力将江子焕按进自己怀中,低头凑了上去。
“那我要先收诊金。”
月色如水,映照在幽月斋中,裹上一丝朦胧。
翌日,凌忘渊一早便去了谢景离的竹风轩。刚一进去,便听见利刃破空之声朝自己袭来。凌忘渊不躲不闪,任由那泛着炎气的锋刃朝他刺来,在离他仅有半寸的距离陡然停下。
沈棠挑眉,不满道,“凌忘渊,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无趣。”
“彼此彼此,你也还是这么幼稚。”
沈棠收了剑,转头回到院子里,谢景离此刻正好走出房门。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很快掩饰起来。凌忘渊昨夜就来了万剑宗,这他是知道的。他素来不喜欢凌忘渊,不过眼下有求于他,也只能勉强忍耐这人在后山晃悠。
谢景离朝凌忘渊微微点头示意,侧身让他二人进了屋。
沈棠走到桌旁坐下,凌忘渊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凌忘渊凝神听了一会儿,讥诮道,“半年不见,你竟然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真是佩服。”
谢景离不悦地皱了眉,“这蛊究竟能不能解?”
凌忘渊垂眸不理,抬手在沈棠身上几处大脉上点了几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在沈棠的指尖上狠狠划了一刀。又从桌上拿过一个茶杯,接了足足半杯血方才放开。
那血液颜色浓稠发黑,凌忘渊仔细观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竹筒打开,爬出来一只小指大小的血色瓢虫。瓢虫落进茶杯中,在血液表面扑腾一阵,便沉了下去。不多时,杯中血液仿佛沸腾般波动起来,竟是冒出了点点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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