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春州,更在广州之南,下临伸入海中半角的雷州,与隔海相望的崖、振三州遥相呼应,端的是一妙地所在,冯若芳取此以为巢穴,可谓深得攻进守退之利。
自九日前渤海部重获辎重,兴兵向南而来,数日之间,在广州距春州短短的海程中,爆发了无数次战斗,借助信风时节将去而变化多有的天气,南海舶或化整为零、大肆偷袭;或聚零为整、正面阻击;总之,冯若芳调集了一切的手段,拖延着俞坚南下的步伐。
无奈渤海部紧护辎重、用兵严整,借助兵力战船居多的优势,以王道之法,缓慢却又坚决的继续向南挺进,历时九天,在付出十余艘战船的损失下,这一日晨早,硕大而醒目的“俞”字旗已然临着春州近海的海风烈烈飘扬。
“传令,派出四路快船四下打探消息,除外围警戒外,其余诸船落帆下锚,着兄弟们点齐军械、好生休整,待明日一早,与敌决战!”看着前方隐隐绰绰的海中营栅,只觉一道热流滚过胸际的俞坚紧紧握住那擦的油亮的护拦,沉声说道。
“大哥,若是这些龟儿子一味缩头不出,我等又当如何?”,面对那蜷缩成一团,休歇于水栅之中的冯若芳部战船,卢猛挠头问道。
“我等既然已经到了他的家门口,冯若芳断然不是这样的人;再则,他若一味坚守水栅,更利我军作战,我兵力占优,只需三面强攻合围,彼辈纠集如此紧密,一把火就能彻底解决南海余部,又何乐而不为?时至今日,这水栅已不足恃,二冯称雄南海二十年,这个道理岂会不知?兄弟们连日为敌袭扰、兼之行路疲乏,直待今日休歇已毕,明日某家定要一战功成!”
“大哥好豪气!”卢猛一声赞后,转身便去,边走边犹自道:“我去吩咐兄弟们好生休憩,静候明日大战!”
“嘱兄弟们警醒些,若我所料不差,这冯若芳今晚必来偷袭!”,淡淡叮嘱了一句后,俞坚复又将目光灼灼看向前方水栅,他的眼神是那般的专注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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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龙,四艘巨舶可准备好了吗?”,水栅之内,同样也在观望对方扎阵的南海王开言问道,连日来的苦心积虑,使他鬓间的霜发又多了几茎,在这海风的吹拂中,显得份外惹眼。
“已遵照大哥吩咐,两日前已谴之北上,正在三十里外坞角埋伏,负责指挥的是海马黄五,同行的还有五十三艘战船以为护卫,直待正式开战,这一路人马定能死死锁住俞坚退路。
“林七公那边又如何?”对这话语不置可否,冯若芳故自问道。
“昨日椿儿来信说已经启程,现在已经到了雷州地界,他们那都是快船!一阵风似的!明晨也定能自下突上合围!定然不敢误了大哥安排。”,此时的冯若龙似是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岁月,正是眼前这位大哥带领着兄弟们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创下这偌大的基业,只待这一战之后……,想到此处,二庄主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火热来。
“这就好,崖州一路有林七公镇守,我足可放心,只是那北上船舶……恩!若龙,你且速速由陆路而上,亲自指挥四艘巨舶并黄五等人,记住一点,此次不管受得多大损失,也断不可放走了俞坚,否则,我南海休想再得安宁,你这一路需待七公已至、渤海聚集之时再行掩上,多备巨弩军器,务必一举扭转战局才是。”思虑良久,冯若芳侧身开言道。
“今晚袭营初战,我方兵船、人员均少于敌,大哥为我方之主,岂能亲蹈险地,莫若大哥北上,由我坐镇此地如何?”
“俞坚既然不远万里而来,嘿!大哥岂能让他失望!再者,你既知我方兵员不足,如此苦战而我却不在,岂不是寒了儿郎们的心,此事我意已决,你速速北上为宜”,凝神观对方船阵的冯若芳头也不回的催促道。
见自己这言终不为大哥所采纳,冯若龙也只能重重躬身一礼后,转身而去。
在船上观阵、思详了许久,正待冯若芳欲转身回舱之时,却见船上专司传令之事的远房侄子冯榆急步上前道:“伯父,伯父!广州刺史崔大人已到水栅之外!”
“噢!他来此做甚。”闻言自语了一句后,冯若芳已转身动步前去迎接。
“此地兵战凶危,大人贵体,本不该自蹈险地才是。”寒暄见礼过,冯若芳略带埋怨说道,此话真真假假,于他而言,当此之时,确是不希望崔破来此,一则免得为他安危分心;再则,也怕他少年心性,指手画脚的干预战事。
“诸位护安司兄弟日夜与敌血战,本官因水陆阻隔不能亲往问候,心下实是久已有愧,今日既然泊岸,而明日更有血战,我这一寺主官说不得定是要来犒军观战的,冯先生但请放心,本官此番是自备船舶观战,于这双方战事上也断然绝不插言一句,如此,先生该解了那‘乱军’之忧才是!”边与水栅两侧的水手们含笑招呼,崔破三言两语间已是彻底打消了冯若芳的顾虑。
随即,崔刺史大人一声令下,一干随行犒军人员当即便于水栅营中放翻了百余口肥猪,更将数百坛美酒分下,一众南海好汉们饱食了一顿后,便遵照冯若芳之将令,入营安歇,静侯今晚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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