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扬一直守在老王爷的床边,看到梅雪和九儿进来,他便站起身对梅雪点了点头。
杜哲端着铜盆送到梅雪面前,里面盛着热水,盆沿上搭着一块雪白的布巾。
梅雪有些诧异,因为这种活显然不应该由他来做,而且他的腿上还有伤。
但她急着给燕老王爷解毒,便也顾不得多想,向杜哲道了声谢,开始净手做准备。
沈清扬背着手站在旁边,眼神从杜哲的脸上扫过,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杜哲感受到了沈清扬的冷淡,躲闪着把脸扭开了。
燕老王爷昏迷不醒,梅雪给他针灸了一阵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梅雪给他行礼,轻声说:
“王爷,时间紧急,不苦的丸药要等到明天才能制出来,今天就暂且服用汤药吧?”
燕老王爷点了下头。
他这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厮杀,喝点儿苦药汤子,算得了什么难事呢?
但眼前的这个年轻姑娘,虽然看起来冷清,心思却是温柔细腻的。
沈清扬便上前抱着老王爷的肩膀将他扶坐起来,梅雪拿了两个软枕给他放在背后。
杜哲放下手里的铜盆,从九儿手里接过药碗,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开始喂燕老王爷喝药。
梅雪和沈清扬都站在一旁,她看着燕老王爷和杜哲,心情十分沉重。
老王爷年纪大了,此番又遭暗害,若不是身体底子好,大概率是挺不下去的。
可终究还是伤了根本。
而杜哲,还这么年轻,却必须迅速担起燕王府的这副担子。
这祖孙两个的将来,注定了会十分辛苦。
喝完药漱了口,老王爷靠在软枕上闭目休息了一阵后才有力气睁开眼,他看了看杜哲和梅雪,良久才叹了口气对梅雪说:
“梅姑娘,你辛苦了这么久,先回去休息吧!
哲儿,你去送送梅姑娘。”
梅雪点头,和九儿一起往外走,杜哲跟在她们身后。
老王爷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杜哲和梅雪的背影上,直到沈清扬撩袍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他才沉声说:
“清扬,我想把梅姑娘留在王府,你觉得可行吗?”
沈清扬毫不犹豫地就摇了头,却也并不解释一句。
老王爷就苦笑,咳凑了几声后说:
“我一生戎马,总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想不到竟然……
世人都说王府子嗣单薄,是因为我杀孽太重,可我从不后悔。
我和高祖情同手足,守护好北境,让边民可以安稳度日,是我能为高祖,为我大晋子民做的最好的事情。
可到了今天,我忽然觉得力不从心了,甚至第一次开始觉得后怕。
我在想,如果我以前能够多放一点儿时间在家事上,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哲儿还太年轻,也缺乏历练,即便他将来能担得起外面的这副担子,可这内宅里,他需要一个好帮手。
我不想他再走我的老路了。
而梅雪这个姑娘,稳重干练,是最好的人选。”
沈清扬再次摇头,他把老王爷身上的锦被拉好,低声说:
“王爷,无论如何,杜哲都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而且你在给他请封世子位之前,最好先把他的亲事给定下来,以免将来被有心人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至于原因,我想你不用我来解释。”
老王爷点头,想起自高祖去世后,他在明德帝手里的如履薄冰,想起如今宫里对燕王府情况的了如指掌,又想到皇帝李瑾瑜对他的嘘寒问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将梅雪送到客院门口,看着她和九儿走进去关好门了,杜哲才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他腿上有伤,走路时还是有些慢,等拐上通往自己院子的小路,远远地便看见沈清扬背对着他站在远处。
即便沈清扬还没看到杜哲,他也不敢躲,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等杜哲走到沈清扬身后,沈清扬也并不回头,只冷声说:
“你跟我进屋说话。”
刘奇守在门外,沈清扬在杜哲书房的桌案后坐了,也不叫杜哲坐,就看着他冷声问:
“你是不是和王爷说了什么?王府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境地,你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杜哲不敢和沈清扬对视,低下头小声解释说:
“大哥,我只是很怕一旦爷爷的病好了,你和梅姑娘就会即刻回京,我……我只是想留梅姑娘在府中多住些日子,有她在,我可以放心留在军营里,我……我并没有……”
沈清扬就冷笑,盯着杜哲说:
“所以你就要在药房外面徘徊到天亮都舍不得离开,所以你要亲自给梅姑娘端净手的水,把下人们的活也都给做了?”
杜哲顿时涨红了脸,他无法辩解,咬了咬牙猛地抬头看着沈清扬说:
“大哥,你即使能留在燕州帮我一段时间,可你肯定是要回京的。爷爷老了,身体又遭重创,我心里很害怕,我希望有个人可以帮我,可以给我出出主意。
梅姑娘她……她……她给我的感觉就和你一样,她很可靠,她也很厉害,我……我……”
沈清扬站起身,走到杜哲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说:
“无论你是只想找个帮手,还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都要跟你明确一件事情。
梅姑娘是蜀王世子李瑾之的心上人,而且她心里也只有李瑾之。她肯千里奔波来到燕州城,也是为了让李谨之好过一点儿。
你给我记住,此事到此为止。你若敢再做什么事让梅姑娘觉得困扰,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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