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攸之的话在瞬间就点醒了刘禅,可不是嘛,一旦魏人毁掉了汉军的粮草,那么汉军无粮可用之下必定要出城与魏人决战。
抛却城池之利,与敌决战与荒野,这可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刘禅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木案,嘴里道“演长言之有理,只是要如何防范呢?”
马谡看了郭攸之一眼,不再多言。
郭攸之拿起茶盅,往木案上一放,嘴里道“增加巡视、看守辎重的兵士,如今辎重关系到北伐大军能否在长安站稳脚跟,一定要重兵把守!”
“那便让后军将王平前去把守吧,此人老成稳重,极善防守”,之前看守辎重的将军是中领军向宠。
向宠为蜀汉名士向朗之侄,刘备在时便极受宠信。
郭攸之点点头,以王平和向宠两人的性格来看,他们二人应该起不了冲突,把思路整理一番,郭攸之又说道“辎重附近一定要严禁烟火,多备存水,以防不测”。
数日前,刘禅去辎重营巡查,发现向宠已经把辎重营附近清空,只留下了近百只巨大的水缸,当时他还把向宠好生夸赞了一番。
现在来看,向宠此人确实有才,深懂防患于未然之道。
即便郭攸之的计策并没有任何新颖之处,但作为一国之君,刘禅还是要表现出豁达的胸怀以及善听人言的态度,“长史所言朕已记下,来人!”
刘禅击掌呼喝,从殿外就进来一名白耳亲卫。
“拿我手令,征调后军将王平,着其赶赴辎重营,与中领军向宠一起携手防护粮草。另外,一定要让他严禁烟火,多备存水”
亲卫大声唱诺,拿过令牌之后便缓缓退出殿外。
之后的一个多时辰,攻城的魏军,与守城的汉军都一反常态的没有做出任何进攻或者挑衅的手段。
长安城,静悄悄。
接近黄昏的时候,刘禅正在阅读雍凉志,却忽然听到亲卫传报,说宫外有个名唤张式的汉子有要事求见。
刘禅放下竹简,示意亲卫将张式带到宫来。
还是那个魁梧壮硕的汉子,只是隔着老远,刘禅就好像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张式的步子极大,他也顾不得行礼,几步跨到刘禅身边之后,嘴里直嚷嚷道“陛下,魏人有奸计,魏人有奸计呀”。
挥手让亲卫退到一边,刘禅拧着眉头,疑惑的问道“魏人有什么奸计?你怎么又如此狼狈?”
张式身上的外衫已经缀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在他脸上还有烟熏和树枝划破的痕迹。
“这些待会儿再说,陛下你看这个!”说罢,张式拎出了两只不大的鸟儿。
一只已经被烤熟了,想必刘禅闻到的那股味道就是这鸟味儿;另外一只还在张式的大手里瑟瑟发抖,不过在它的脚掌上方好像有绳线捆过的痕迹。
难道魏军也流行用飞鸟传信了?不对呀,倦鸟回巢,除了鸽子以及鹰雕,印象中好像没有哪种鸟类可以传递信物呀。
不解的指了指形态不同的两只鸟,刘禅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陛下,你咋没看明白呢!魏人在鸟腿上绑了火引,黄昏之后,一旦倦鸟归林,它们就会把这些火引带到自己的鸟巢里”,张式语调迅速的把自己的发现以及想法说了出来。
刘禅面色急变,鸟巢在哪里?有的是在树上,有的是在民居,最怕的是那些在粮秣上筑巢的鸟呀。
再者,汉军只防备贼人潜入,又怎会想到,那些不起眼的鸟也会给他们带来祸患呢?
“来人!快,传令下去,着关平、黄叙、张苞各领一千军士,与城中架设渔网,捕捉鸟雀!”刘禅脑门惊出了一头冷汗,娘的,真是防不胜防啊。
要不是,要不是张式发现了这鸟的蹊跷,只怕还真就着了魏人的道儿了。
对了,张式是怎么发现的?
“这鸟,你是怎么看出不妥的?”刘禅迅速的在布帛上写就了一张手诏,上面只有短短的数个字“速捕鸟雀!魏人诡计!”。
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想必以关平等人的头脑应该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将布帛递给亲卫,刘禅才堪堪缓了一口大气。
“陛下之前叮嘱我,近日要看好那一百多名兄弟,我把情况说与他们听了之后,这些家伙倒也知情知趣,没有给我惹麻烦,我便陪着他们一直待在陛下划给我的院落内”,张式咽了口唾沫,刚才一路奔到宫殿,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刘禅随手递给他一碗茶水。
张式也不推托,接过之后就咕咕咕的喝了起来,饮罢,这厮咂了咂嘴,“味道好像有点不对,不过很提神。嗯,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刘禅心头暗笑,这是茶叶水,当然与寻常的泉水不同了,“你说到你陪着一百多名兄弟待在院落内”。
张式拍拍脑门,连连称是,“对了,陛下知道,我那些兄弟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都有,在那院落里又没事情做,他们便打起了树上鸟雀的主意。”
刘禅恍然,这跟孟尝君招揽到的那些鸡鸣狗盗之徒何其相似呀。
“一个兄弟刚爬上树梢,却见鬼了一般摔下了树,在地上他吓的哇哇大叫,说鸟窝里起火了,果不其然,没多久,那鸟窝中就冒起了浓烟,还窜出了几尺高的火苗。兄弟们都以为是鬼怪作怪,我便不信,也巧了,院落里树木极多,雀巢也有很多,当时我就又寻了一个鸟巢,刚准备摸蛋,却发现一直鸟雀的腿上捆绑了一个果壳样的物事,里头有火引。后来的事情陛下就知道了,我出了院落便发现今天的鸟雀比平时要多上几倍,而且它们飞翔的身形并不稳定”,张式侃侃而谈,他对刘禅很有好感,这才跑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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