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惨痛犹甚,但岳珂这番模样,委实可笑,倒将我愁肠消解不少。不过一刻,那定身术失效,凌昌虽早有准备,还是一头栽在了云头上,将束发金冠栽得歪倒在一旁。金甲武士扑上前来抢了他去,岳珂挥剑号令:“今日谁冲上前去砍了天族太子的脑袋,等得凯旋而归,本将定然在我王面前保他做前锋统领。”
我身后雄力将拳头捏的喀吧响,我朝前稍稍挪了两步,小心翼翼提醒他:“岳珂那厮只是从不曾上阵杀敌,今日混充个前锋统帅,颇有几分情难自控罢了。”
雄力对我温柔浅笑,但我分明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公主容禀,属下自统领前锋营,便不曾吃过败仗。今日他若是统领失策,吃了败仗,休怪属下不留情面。”
我点头如捣算,连连安抚于他:“不必不必,他若吃了败仗,你可放心与他算帐,本仙一定不会干涉。”
有一种人,爱自己的职责重逾性命。谈起必爱,神彩飞扬旁若无人,无视地位身份外力禁囿,毕生以维护职责为第一要务。
我从前以为雄力温柔敦厚磊落,乃是修罗族真正的男儿,倒从不曾见过他疯狂的模样,今日实不虚此行。
那厢岳珂指挥着阿修罗部众拼死攻击,局势一度扭转,紫色烟岚散尽,凌昌化身为金色的龙,张口喷出一团火来,逼得修罗部众各个向后退去。岳珂张口便喷出一团水柱来,向着凌昌浇去,虽未浇中了他,但听得啊呀惨叫之声,却原来是巨大的水流浇中了他身旁的金甲武士,那些人抵受不住,纷纷叫出声来。
我挥出手中青翎宝剑,轻烟流霞的一团软雾之中,宝剑去势如飞,向着凌昌刺去,只听得噗噗两声,却是剑身扎入身体的响动,抬眼去瞧,却原来是两名金甲武士,以躯体挡在了他的面前。
青翎宝剑之内灌注了仙力,这一剑之下便将这两名金甲武士刺得魂魄飞散,我抽出剑来,躯体缓缓倒下,从云头上栽了下去,落下不知名的凡尘之处。
凌昌青白了脸色,似不能置信:“小呆鸟,本王在天界对你多有照管,你便是如此报答本王的?”
岳珂在身后赶上来,戏谑道:“难道要她以身相许,报答你照管大恩?”飞起一脚,眼睁睁踢在凌昌胫骨之上。
凌昌本有暇闪避,但不知为何,他却不肯闪避,双目灼灼盯着我。
我心中狂乱,过往一一从眼前浮过,他虽曾善待我,但心中恨意最终占了上风,想起离光惨死,手中青翎宝剑感应到我心中恨意,轻鸣不止,身后雄力紧跟了上前:“公主,你还在等待什么?”
天兵天将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整个苍穹被染成了瑰紫色,四处杀伐之声不断,然而隔着这样喧闹的场景,我心中却痛得要滴下血来,耳边有人在轻叹,带着无限纵容宠溺:“青儿……”
那是离光如海浪般的温柔叹息……
只听得“噗”的一声,剑尖所向,正是凌昌的胸膛。我虽承继了娘亲十来万年的修为,但近来伤了五脏,仙力大打折扣,若凌昌有心避开,自然可以避得开。万料不到向来高傲的他竟然不曾闪避,由得我一剑刺进了胸膛。
我被此景骇住,手一软便松开了剑柄,杀意退去,青翎宝剑闪过烟霞之色,化作一尾青翎,从他胸口缓缓掉落。凌昌目中痛楚之色甚浓,令人不忍卒睹。他吃力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尾青翎。
“小呆鸟,你何需如此?”
我从不曾见过他这般惆然失落之色。华清宫铜雀殿中的太子殿下乃是整个天界仙子们梦中欲倚的良人。便是九天三界所有光华烁烁的宝石堆在一起,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但今日的天族太子殿下目中荒芜,再无往日神彩。我自忖他这番不应该,重整心绪,瞧着他紧捂了胸膛,指尖不断滴下血来,染红了铠甲,狠狠心,道:“这就是你残害离光的下场!两族相战,他既然已经……已经落水,你竟然连他一双眸子也不肯放过,非要制成了泉客珠……”
凌昌张了张口,欲辩已忘言,妖娆的面孔之上,肌肤一片惨白,如画眉目紧蹙,自嘲一笑:“小呆鸟……你果然心狠手辣……可笑我那长兄,自以为你对他情有独钟,可惜不知你对鲛人太子已情根深种……”
心黑手辣一词纵然与我全然不符,我已无意多做辩解。他与我从前算不得亲近,现下已是死敌,将来全然不相干,总之以后是全无交集,除非两族再次开战。那时定然是敌非友。无论他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极幼小的时候我便明白,面面俱道太难,想要讨所有人的欢喜,无异于缘木求鱼。更何况我心中所思所想,所牵所念者,并非要与他讲明.
天兵天将四下包抄了过来,杀声震天,岳珂再踏前一步来:“本将瞧着心黑手辣的倒是你,虐杀鲛人太子,私降天火,拘了凡间魂魄密训幽冥铁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曾做过的?”
凌昌本来微有倦怠之意,被岳珂这番提醒,猛然立起身来,目中精光四射,出手止了胸前血迹,横戟在侧,迫道:“这件事你如何得知?修罗铁骑前锋统领……雄力,难道此事修罗王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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