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飞来到招待张维世的房间外,心中还在犹豫着这个高官是否已然起身。向前走近几步,却已经听到张维世与董卫国两人相谈的声音。
易飞也有些惊奇,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大明的官僚们应该连办公都不会太过于积极,更别说还能有早起的习惯。真实这倒是有些冤枉大明的官僚们了,虽然他们大多数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却摊上朱元璋这个工作狂开国元首,老朱的努力尽人皆知,他对于官员的认知也是觉得应该和他一样。早起上班,这从大明开国便被列入官员考核的条目之中,虽然此时吏治已经完全崩坏,但是高级官员们还是会注意自己的影响。
“卑职易飞,拜见大人!”虽然易飞并不知道这些,但是对于肯早起上班的官僚还是在内心十分的钦佩的,认真的行了一礼。
“原来新郎官来了!来,坐!”张维世遥遥伸手虚扶,等易飞顺势站起后,含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谢大人!镇羗所简陋的甚,大人还住的惯么?”易飞在张维世面前可不敢一屁股坐实,老老实实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客气的问道。
“易千户客气了,心所安,无处不安。这地方本官觉得十分舒适!”张维世含笑的回应道,接着将话题岔了开来,“易千户,本官正与董大人商议秋税之事,既然你也到了,不妨一起听听!”
“这个卑职如何敢……”易飞站起身刚开了个头,就被张维世伸手制止住,只好轻轻的坐下。
“无妨,只是私下聊聊罢了。董大人你将镇西卫所应交纳的夏粮秋税与易千户说说吧!”张维世淡淡的道。
“那下官就僭越了!”董卫国应了一声,向着易飞道,
“今年秋税,上面已经开始催促了!我镇西卫起运秋粮计一千五百六十三石二十六升一合三勺每石征银八钱,共征银一千二百四十八两余,起运脚价银百十四余两。桑丝百一十五斤零一钱,征绢二百一十二匹,计征银九百一十六两五钱六分三厘。崇祯七年,我宁武加征银二百七十四两六钱四分五厘。以上共征银二千四百二十两余!”
“夏税秋粮,本所各存留仓米二十九石四斗,每石征银七钱。共征银二十两五钱八分,备本州官吏俸粮支用。夏税秋粮,本州各存留儒学仓米二百石,每石征银八钱,共征银一百六十两,备本州儒学师生俸粮支用。”
“而具体到你镇羗所,则为秋粮夏粮合计二百七十六石,桑丝征绢合共银一百六十三两!”
听到董卫国一口气说完这些,易飞小小的松了口气,这个数字还是难不倒自己,但是董卫国下一句话立即就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当然,再加上火耗路损和各种摊派副税,这个数字还得翻上一倍!”董卫国有些不忍的扫了易飞一眼,这个数字他已经是一缩再缩之下才得出的。
易飞心中也是一寒,他明白董卫国眼睛中表达出的意思,如此亲近的关系也仅仅让步到这里,镇羗所距离卫城仅仅百里不到,税收就这么加了一番,那若是关系较远的又该负担何等之重?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关系的情况下又该如何?这一番税收下来,又该多出多少流民?
易飞的脑海中也是浮现出胡家堡那些难民的惨况,拖家带口,人人神情麻木,走着走着一头倒地不起,更有的一个不小心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只有路边一堆堆枯骨。为了一口吃的,不惜委身的小女孩们……
“大人,山西连年大旱,百姓困顿不堪,卑职……”易飞回过神来,开口便想劝说张维世能够减免百姓一些税粮,但是话一出口,立即就知道不对,立即停住。
“易千户不必担心,方才本官已经同董大人商议过了,你为国立了大功,此次本官便免了你这一年的税粮!”张维世误以为易飞是为自己求恳,当下含笑温言道。
“谢过大人!”到头来便宜了自己,易飞也是有些无言,但是能省则省,易飞也知道自己目前的斤两,虽然张维世对他有些看重,但有些事还不是他能掺合的。
“税粮之事,朝廷催促颇急,本官也不能多待于此,已经耽误了数日,本官今日便要赶回宁武,主持此事!”此次到来,主要是安抚好易飞这员悍将,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而税粮之事,崇祯一朝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对于怠慢此事的官员也从来决不姑息,张维世深知崇祯的脾气,这回是真的不敢耽误。
“我等送送大人!”董卫国和易飞忙起身行礼。
张维世出了房门,早有家丁准备好一切,张维世进入马车,易飞两人直送一行人等出城数里,这才折转而回。
而董卫国并未回城,在城外与易飞作别后,也是匆匆赶回卫城,税粮既然已经开始,那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
崇禎七年六月,陈奇瑜乃引军西向,约会陕西、郧阳、湖广、河南四巡抚围剿汉南农民军。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部见明军云集,误走兴安车箱峡。峡谷之中為古栈道,四面山势险峻,易入难出,唯一出口为明军所截,马乏多死,弓矢皆脱,虽然之后陈奇瑜一则轻信流寇,二则粮饷不足,不能久围,只能相信流寇投降的诚意,却最终让流寇死里逃生,犯下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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