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十一月底,陕西也是爆发了规模巨大的反抗运动,这次反抗镇西军统治的反叛也是几乎连蓄力的时间都无,规模就直接达到最大。几乎各个地方都出现鼓动百姓闹事和冲击衙门的行动,但是让北京朝廷失望的是,看似规模巨大的反抗行动,却是虎头蛇尾,几乎连个泡沫都未翻起,就被快速镇压而下。
虽然缙绅们的努力没有任何成效,但是消息传到北京,却是产生了另一个让朝廷欣喜的副作用。那便是,原本还对镇西军抱有好感的士子们,几乎是一夜间全面转成对立!在朝廷看来,士子和缙绅才是国家的柱石,易飞如此倒行逆施,完全将缙绅阶级推向了对立面,恐怕是亡无日矣。
一时间,就连对国事都已经快要绝望的崇祯,也是再次恢复了斗志。只要缙绅阶级还在自己这边,那大明依旧是可有用武之地。但是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般如日东升,如今的朝廷甚至连让官军保持最基本的忠诚的手段都已经快要丧失,那就是巨额的钱粮,没有粮饷下发,这些官军的士气也是十分的可疑。而在镇西军不断的崛起之际,尤其是在这一次将建奴主力几乎聚歼于山西,威势更是一时无两。
在这种威慑下,官军的忠诚性也就变得极为可疑。可能唯一让他们还未叛变的原因,也是因为大明数百年来的积威,但是不同于崇祯的乐观,文武大臣却是觉得数百年的积威可能也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们普通认为,官军没有叛变也只是因为镇西军并没有开到他们驻守的地盘,一旦镇西军大举东来,估计这些早已经被缺粮少饷,甚至卖儿妻女为生的官兵可能第一时间就会倒向镇西军。
有感于军心民心都已经动荡,崇祯皇帝也是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行径。
十二月初,御史杨仁愿上书,请命朝臣犯罪由刑部明正典刑,禁止东厂私下秘密逮捕。崇祯皇帝同意了,并说:“东厂所抓的,仅限于‘谋逆乱伦’。其余犯法人事,自有法司机关处理。”同时也以此告诫锦衣卫,注意点儿。
同时,为了保住唯一还在朝廷手中的北方省,崇祯发二万库银赈济山东,免崇祯十三年以前欠税,谕令有司如仍征缴者明正典刑,百姓欢庆。同时,崇祯也是第一次开始正眼看普通百姓,命京伊赐京城贫民米布。在朝廷大军收复开封、河南、归德、汝州四地之后,崇祯也是大度的免开封、河南、归德、汝州四府去年田租,其实真的也没有什么好收的了,四地百姓几乎千不存一,想收也收不上来。
为了表明朝廷与野蛮对付士子的易飞不一样,崇祯更是谕令各省停刑三年,同时释放黄道周,官复原职。同月,以刘宗周为左都御史。不过这个时候,崇祯也是深感北方已经是不能呆了,也是开始小心的为南下做准备。而通过这些年的历练,崇祯也是终于明白什么样的臣子才是好臣子,大肆起复历年来因言获罪或罢官的官员,更是起复马士英兵部左侍郎兼佥都御史提督凤阳,为了日后南下做准备。
要说如今崇祯最恨的是谁,那绝对是与卢象升之死有关联,哪怕是稍有关联的官员!杨嗣昌被抄家灭族,主犯已死,但是陈新甲这个伙同之辈,如今也是被崇祯抓到把柄,直接以接连丢城失地,诛兵部尚书陈新甲。周延儒上言说:“古法讲,敌人不兵临城下不杀军事长官。”崇祯皇帝愤然说:“别的边疆就不提了,接连失陷七位藩王,难道不甚于兵临城下吗?”
对于崇祯铁了心要杀陈新甲,百官莫不敢言。如今的崇祯已经再不复往日的稚嫩,杀伐果决,政事也是处理的更为圆滑和老练。虽然众多的臣子心中忧惧,但是惟黄道周为首的一心为国的大臣却是各个热泪盈眶,均是觉得大明中兴依旧有望!
同月,崇祯更是再次下罪己诏。不同于上次给人一种流于表面,甚至推托于臣下的装模作样,这次下罪已诏却是闻之让人声泪俱下,将崇祯十数年来各种害民之政也是齐齐历数,尽数归罪于自己。
同月,新任左都御史刘宗周上书“言六事”:一、京城建书院,明圣道;二、焚锦衣卫刑具,专听法司;三、崇国体,不得私侮大臣;四、清奸佞,立毁一切匿名文书;五、清官箴,整肃京官外官交际;六、肃吏治,特别针对巡抚御史回道考察。”
应该说,这六条都切中时弊,但激切之下未免太过流于书生意气了。所谓建书院、明圣道,所谓崇国体尊大臣,所谓清奸佞肃法司,这一切都是早就应该干而没干的,当时再干,恐怕未必来得及了。即便在后世皇权独大的伪清,胤禛穷其一生痛饬吏治也无非是人亡政息,弘历初年就冒出了轰动全国的山西学政喀尔钦、布政使萨哈谅两大墨案。崇祯十几年的时候再整吏治、明圣道、正人心、清奸佞,还是那句老话,谁去干?怎么干?从哪儿开始“整”?
“整”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收效?河南烧房子的李自成等不等?关外蹲着的辫子们等不等?说句事后诸葛亮的话,当其时最为紧要的,一是人才、二是粮饷,所求无非“乱世能臣”与“兵马钱粮”二者而已。但在“君子不言利”的明末理学大家刘宗周先生看来,所谓“利”不过是小人趋之若鹜的东西罢了,君子治国靠的是“德”。硬是要这位蕺山学派的创始人脱离思想理论指导工作,去鼓捣不屑为之的兵马钱粮恐怕也是强人所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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