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所趋,便是孙武复生,韩信再世,蒙胡也无回天之力了。”杨妙真谙兵事,听得战况如此,笑着说道,但才说完,她又摇了摇头,甚为惋惜地道:“如今军阵之上,军士勇武已经是不值一提,我这一身梨花枪,只怕也没了用处……”
“那倒未必……”赵与莒叹息道。
在某些情形之下,个人的勇武,还将对战事产生极重要的作用,甚至于可以决定战役的成败。但从战略上说,个人的勇武,已经退出了军事历史的舞台。
但赵与莒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三天之后,一场完全由个人勇武决定的战事发生在东北辽阔的土地之上。
“快快,速度速度!”
王启年用低沉的声音呼喝着,他们已经昼夜不歇地狂奔了三天三夜,虽然每个人都带有三匹以上的马,轮流下来也累得够戗。人还可以在马上打盹儿——龙骑兵将士这一点丝毫不弱于蒙胡,事实上龙骑兵将士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蒙胡诸部的牧奴。
“还好途中换了两次马,若不是中途得了补给,只怕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们在辽阳时,辽阳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在此换了第一批马,然后又到了宽城,在宽城又换了第二次马——蒙胡的撤退可以用杂乱无序来形容,留下大量的马匹,被潜伏在蒙胡境内的大宋密谍所控制。
可以这么说,如今蒙元境内,蒙胡要想换马,反而不如龙骑兵顺利。
尽管如此,王启年还是觉得非常不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要遇上什么大麻烦。
在宽城他得到最新的情报,蒙哥与忽必烈只带着骑兵并没有北撤,而是向东转向敖东城。在会宁为李全所占之后,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东向,经过吉拉尔驿,在另一重镇敖东进行补给,然后再折向东北。王启年估算着时间,他们比起蒙哥与忽必烈,虽然要晚半天,但因为所有的后勤都甩掉的缘故,应该可以抢在他们前头赶到吉拉尔驿。
“前面二十五里便是吉拉尔驿!”跟着他们的向导大喊道,这向导是密谍,曾数次潜入蒙元,因此熟悉地理。
随着向导一声喊,天空中传来沉重的闷雷声。王启年心中一动,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这贼老天!”
无怪他咒骂,为将者不可不知天文,辽东已经晴了好些时日,便是天空中积着云,也总下不来雨,可偏偏在他赶到最急切的时候,这天公似乎要开始撒尿了。
“再加紧些!”他催促道。
必须赶在蒙胡之前堵住他们,只要能将他们堵在吉拉尔驿,后续部队便会追上来,全歼这蒙元的最后精锐——这也意味着铁木真四子之中的拖雷一脉,就此完结。
仿佛是要同他做对一般,一道惊雷自半空中闪下,劈在离他不过百余步的一棵大树上,轰的一声,那大树便燃起了火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辟辟叭叭地乱坠而下,片刻之间,连成一条水线。
“注意弹药保养,继续前进!”王启年命令着。
有个警卫想要给他打起余,他一把将那伞推倒,催着马向前。
雨下得极大,地面原本是干涸得都裂成粉尘的泥地,倾刻间便又因饱饮了雨水而泥泞湿滑起来。马从疾驰变成了缓跑,最后人不得不下马,靠着步子向前走。暑气被一扫而空之后,寒气又转瞬即至,龙骑兵穿的是夏衣,强行军中又出了一身的汗,这般下来,身上又冷又粘,极不好受。
王启年又暗暗骂了声,然后吼道:“文宣员呢,唱起来!”
“赫赫华夏立东方,人文初祖数炎黄,三皇五帝遗厚德,夏商两周拓土疆。祖龙一统文轨同,汉武奋烈四边空,魏晋风流今犹在,大唐气魄尚未终。仓颉落笔鬼神哭,蔡侯造纸天地动,孔孟老庄墨韩孙,百家争鸣百花红。有屈子涉江,有苏武牧羊,为飞将军箭,为岳武穆枪。汗青留丹太史笔,精忠为国放翁诗,太白醉狂成剑气,东坡豪唱随大江。曾随定远入虎穴,曾与散朝灭敌国,犯我虽远亦必诛,岂容宵小做歌舞……”
文宣员乃是赵与莒为强化军队对于他个人和国家的忠诚而特意设置的一个职司,在近卫军体系的诸军中,每一伍间便有一能识文断字者,他们军饷较同级士兵要高,但同时要负责教同僚读收识算、唱曲评话以娱之。象如今他们带着诸军唱起的《赫赫华夏歌》,便是赞颂中华列朝英雄功业的。这样的曲子,一则让军士有个初步的世观印象,知道大宋只是世界东方一国,二则对他们进行荣誉与爱国教育。对于每日都要重复无数遍枯燥训练的近卫军士兵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娱乐方式,同时也是极有效的教育方式。
随着这歌声响起,因为大雨而显得有些低沉的龙骑军又开始斗志昂扬。
二十五里路,对于经过急行军训练的龙骑兵来说,便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三个钟点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吉拉尔驿外围,在确认蒙元暂时还未到之后,他们并没有将驿站中的蒙元军士尽数抓了起来。驿站处地势平阔无险可守,他们便将阵地放在了离驿站有一里多的小山之上,蒙胡从黄龙府过来,这座无名的小山脚下将是他们必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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