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结束采访从讯问室出来后,去了街对面拐角处的一家抻面馆。她喜欢吃面食,尤其是抻面。
分局最初只有一栋三层的老楼,院子也只够停几辆警车,那时候基本都是自行车。
钟情常常到分局玩儿,食堂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她,不哭不闹,安静乖巧。
食堂的一个做盖浇饭的老板知道她喜欢吃抻面,就把档口改成了鸡架抻面。有些警察知道后还特意为此感谢钟情。
后来,每当节假日、生日等特殊日子,回不了家的警察就三五成群到食堂里,要一碗抻面,再来几个鸡架,以水代酒简单庆祝一下。
零六年,分局扩建后取消了食堂,那个档口的老板就在街角开了一家抻面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一年后,有个人来店里吃霸王餐,老板的弟弟便把那人打伤了,钟鹏亲自到抻面馆抓的人。
自那之后,钟鹏不好意思再带钟情到面馆吃饭,但作为一名执法人员,他问心无愧。
多年后再次来到这家店,钟情掀开门帘,空调吹出的冷气弄得她鼻子很痒。她在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正是午饭时间,店里人满为患。
当时年轻的老板现在也有了啤酒肚,拿着抹布收拾卫生,看见有客人来,擦擦手拿了份菜单。
“姑娘,看,来点儿什么?主食、炒菜都有,小菜免费。”
钟情没有看菜单:“老板,来一碗抻面,还有一盘鸡架。”
“姑娘,我们这儿抻面都是大腕啊,量足,你能吃完吗?”
“杨叔,您不认识我啦?”
杨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半天。
“钟情?”他惊呼,“是你吗?”
店里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侧目,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根面条。
钟情笑了:“是我呀,杨叔。”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杨叔感叹道,随手给钟情拿了碟小菜。
钟情有了“柳叶刀”这个大料,也不急着跟进别的案子,就坐在饭店里,一边吃面一边跟杨叔叙旧。
杨叔的儿子刚高考完,在前台帮着收银,杨婶儿在后厨帮着刷碗洗菜,他弟弟出狱后就帮着送外卖和采买。
过了用餐高峰,店里没什么客人了,杨叔的弟弟送完外卖回来,刚进门就认出了钟情。
“你,你是钟警官的女儿?”他没什么本事,一直跟着杨叔,加上钟情跟她爸长得很像,一眼就看出来了。
“杨小叔。”钟情小时候就这么叫他,“好久不见了。”
杨婶儿收拾完了,端了花生毛豆出来,这么多年没见,当然得聊个痛快。
但好巧不巧,下酒菜刚上桌,程子衿就来了。
钟情抬头看他:“程警官,你怎么来了?”
“我查了监控,看见你来了。我是想找你聊聊。”
“程组长,吃了没啊?给你来碗面啊?”杨叔招呼着,看来程子衿也是这儿的常客。
“不用了,我就吃这碗吧。”他指着钟情那碗面说,“您给我拿个小碗就行。”
钟情语塞,不知道程子衿要干什么。杨叔也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不好吧?”
“没事,糊弄一口就行,能吃上饭就算好的了。要不然挺浪费的。”他拉开凳子。坐在钟情对面。
杨叔也不方便打扰,说了句“你们聊”就对账去了。
“程警官,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钟情看着程子衿的脑瓜顶说。
“嗯。”程子衿的头像埋在碗里一样,嘴里还吃着面,口齿不清地说,“等我两分钟,马上吃完。”
钟情托腮看着窗外在烈日下奔走的一个个身影。
两分钟,正正好好,程子衿吃完了。
他擦了下嘴,挺直了后背靠在椅子上:“钟记者,我想知道你和‘柳叶刀’案嫌疑人的关系。”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钟情只是想吊吊他的胃口,并不打算告诉他:“见过面的关系。”
“什么时候见的?”
“刚刚,讯问室啊,我不是采访来着嘛,程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
程子衿突然感觉钟情插科打诨的语气有点像何未,不免恼火:“钟记者,我们已经耗费了十二年缉拿真凶,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有可能成为证据的线索我们都要核查。
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有良知、想知道真相的记者,我希望你不要再岔开话题。”
钟情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也懒得再逗他:“程警官,我跟那个人真的只是见过面的关系。昨天在警局门口碰到过一次,今天在讯问室一次,仅此而已。”
“那你说你们认识?”
“‘认识’是很亲密的关系吗?”算了,再逗他一下吧,“我们也认识啊。”
程子衿觉得脸有点烫,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
“钟记者,你要为你说的活负责,如果我们查到你跟嫌疑人之间在昨天以前有过交集,我会依法请你到分局喝茶。”
“程警官。”天干物燥,钟情生气地说,“即便有交集,除非你能证明那个交集与案子有关。我希望你们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我保证你会在全国网友面前露脸。
还是说,程警官自认为品相不错,巴不得上新闻呐?”
程子衿觉得她一点也不像何未,她可比何未难缠多了:“钟记者,你在打着公众的幌子威胁我吗?”
钟情反诘:“程警官,难道不是你先打着法律的幌子威胁我的吗?”
面馆的玻璃门“咣当”一声关上,上面拴的铃铛响个不停,程子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叔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连忙出来看看。
“杨叔,程警官摔的门,以后不给他吃白食。您看看门坏了没有,坏了的话找他赔!”钟情说。
杨叔被逗笑了:“你呀,还是以前那个小丫头,护食得很。你有话好好说,也别得罪人家程警官,他哥哥跟你爸当时像亲哥俩一样。
有些事啊,也不必非要拿到明面儿上说,省得以后尴尬。你爸当年就是这样较真儿。”
“我遗传我爸,我觉得较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他惹我生气,还摔你的门,这是人民警察该做的事嘛!”
钟情已经很久没说这种气话了。成人的世界,幼稚会被耻笑,较真也不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看破不说破。
可她做不到,如果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为什么要长两只眼睛呢?新闻人要有探索的精神,怎么可以得过且过呢?看破不说破的话,还如何挖掘真相并告知于大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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