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发生了什么,何未前脚刚走,钟情所在的单元楼竟在雪夜停电了。断电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网也断了。
“石榴!要了我的命啊!”陈星月发了条语音过来。她晚上还要开直播,没有网可如何是好。
钟情没有立刻回复,因为她正忙着翻蜡烛。
她家也没有烛台,索性把蜡烛往玻璃杯里一放,钟情借着微弱的亮光跟陈星月吐槽,“你说,会不会是何未把电闸拉了?”
“何未?他拉电闸作甚?”
“还不是因为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怀疑他报复我。”
半天不见陈星月回复,钟情换了睡衣钻进被窝里。
咚咚——
刚躺下,就听见敲门声。“谁啊?”钟情端着蜡烛,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我的妈呀!”她低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陈星月在门外喊:“是我,你快开门,挺冷的!”
钟情哆哆嗦嗦打开门,只见一张画风诡异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她吓得结巴起来。
“还不是因为停电!我妆化一半,突然一黑,啥也看不见了。”
钟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才看清陈星月的左眼化的是烟熏妆,右眼只化了半截眼线。脸上的修容还未涂抹开,嘴唇是暗红色的,颜色却深得有些发黑。
怎么说呢,钟情看着她,就想到了变成丧尸的土著。
“喂!”陈星月伸手在钟情面前晃了晃,“你怎么呆啦?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告诉何未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啊?他什么反应啊?”
钟情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用手指比划着自己的脸,反问:“你真的觉得我这张脸很呆吗?还有,星星,你是什么牌子的点读机啊?哪里不会点哪里啊?”
“我……”陈星月盘腿坐在地上,盯着蜡烛若有所思,“石榴,你有没有想起小时候啊?”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钟情也没说什么,沉默地靠在沙发上。
烛光明灭,思绪倒退回二十年前。
那时,钟情和她爸住的也是老房子,停水停电是常有的事儿。钟鹏在客厅的木匣子里放了一堆红蜡烛,停电的时候抽出一根点上,也挺温馨的。
“要说咱们小时候啊,那也是常吃烛光晚餐呢。”钟情淡淡地笑着。
“你知道吗,我爸以前是木匠。”陈星月双手托腮,语气平缓,“小时候啊,我爸给我做了一个木马。我怕黑,每次停电,我妈就把我放在木马上。我爸托着蜡烛,就像托塔天王一样。木马摇啊摇,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钟情不忍打断她的回忆,微闭双眼,当个合格的倾听者。
“有一次,我妈正给我缝衣服呢,突然停电了。那么长的针啊,一下子就扎在她手上了。我哭得几乎抽过去了,我妈一边止血,一边哄我,说‘没事没事’。
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不再乱跑,不再上蹿下跳把衣服弄破了。我发誓要让他们俩过上好日子的。”
陈星月顿了一下,声音里渐渐哭腔,“我发过誓的!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机会去兑现我的誓言呢?”
“星星……”钟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她懂陈星月的难过,她也曾经发誓要接钟鹏的班,她也立志要当S市最厉害的警花。
奈何岁月无情,造化弄人。
钟情倒了一杯水,然后说:“星星,你知道刚刚,我跟何未聊什么了吗?”
“嗯?”陈星月一秒走出回忆,兴致勃勃地看向钟情。
于是,钟情便从她吃完酸辣粉之后开始讲起——
“何未。”她正襟危坐,“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是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何未面色沉重:“为什么?”
“我不想找借口,或者说,我说出的任何一条理由,在你看来,应该都是借口。”
“你说。”
“首先,我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现在不是要孩子最好的时机。而且,我觉得我永远都无法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何未的话前所未有的简练。
钟情知道,何未现在这样,一定是不开心了。可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孩子生下来,你要怎么养?”
“该怎么养就怎么养。别人怎么养,我们就怎么养。”
“你想让你的孩子出类拔萃,就要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否则,像流水线作业一般,你的孩子将来也只能是个普通人。
什么早教、奥数,等长大了,等他到了二十岁的年纪,他就会知道,即便他没上过那些补习班,他也不过是比别人晚学会一点,根本不影响人生。”
“那你什么意思?你连孩子都不想生,就想让他出人头地?你当他是齐天大圣呐?”何未有些激动。
“我的意思是,你连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养,你都没做好准备,你把他生出来干什么?生孩子是什么难事吗?难的是养啊!”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有了,生出来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养了。你就是在找借口!”
钟情失笑,“那你问我干什么?我刚才是不是说过了,我的每一个理由,在你看来,都是借口。我就是想让我的孩子与众不同,我不要他是什么人中龙凤,我就要他有别人没有的快乐。”
“那你就给他快乐啊。你都不给他生命,又何来快乐?”
“快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任何事都是。我问你,你能保证这孩子生下来,你会尊重我的教育方式吗?”
“我当然能保证。”
“如果你做不到呢?”
“不可能!”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发的每一句誓,都是哄骗我生孩子的鬼话,我不会相信的。”
何未气得捶门框,他深呼吸几次,然后指着钟情说:“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是我的孩子,我说要把他生下来,你就要把他给我生下来!
我为你付出了不少,只要你肯生,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何未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畜生!”
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钟情哑然。她曾痛恨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何未愿意给自己名分,事事都依着自己,帅气多金,年轻有为,这样的男人是挑着灯笼也难寻的。
她应该庆幸,应该偷笑的。
但她偏偏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她偏偏就是那种活得拧巴又奇葩的人。
既然你非要让我生下来,不同意我打掉,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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