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飞快,到临岸边之时,便见不少华贵马车已然在岸边静静等待。
老郑头靠在车栏之上,打着瞌睡。
一宿没睡的他,此时也有些支撑不住,正抽空眯眼休息。
丁易二人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不少车夫探首相望,见不是自家东家之时,又各自缩了回去。
丁易摇了摇头,擒龙手一抓之下,将老郑头轻轻放入车厢之内。
“我来驾车,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薛凊轻笑一声:“那我倒要见识见识陆大侠赶车的本事如何。”
她轻轻一跃,坐上车辕,随手将脸上面具揭下,露出欢快的笑容。
她这一笑之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影响了周围之人。
那些暗暗打量二人的车夫,在刹那间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一个个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丁易微微一怔,薛凊身上的奇异力量波动,一眼之间竟与他产生了共鸣之意。
这等力量不是神魂,却比神魂之力更深入人心。
他心中一跳,将布的面具揭下递了过去,借由说话之机,压下那种莫名升起的淡淡情愫。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御车如御剑,一旦领悟其关窍所在,世间万物万法皆是相通。
剑之一道苍茫无穷尽,其中又各有艰涩玄奥之处,若一味苦思冥想,不懂变通之处,只会走火入魔。”
薛凊接过面具,脸上喜意更甚,哪里还顾得上丁易说些什么。
丁易见状,无奈一笑,伸手虚空一挥之下,如有一道无形之鞭落下。
马儿动了,带着马车缓缓而行,甚是平稳。
那些车夫惋惜地收回目光,他们接送的非富即贵,见过的美人儿也是不再少数,却从未有一人能像薛凊一般让他们心生安宁,不再有自惭形秽之心。
“多好的姑娘,终究还是与车夫在一起了不是?”
好车夫一定能找到好婆娘。
这话开始在车夫之间流传而开,慢慢成为他们的金科玉律。
“怎么走?”
与薛凊一道,丁易那已然极为凝炼的神魂,在不知不觉之中竟产生了丝丝未知的变化。
他能确定,这等变化对他修行通天剑典有莫大的好处。
一时间,他只想顺其自然,如普通人一般驾车而行,不动用神念,而只是普普通通的问路。
是为了让这种变化持续,还是为了与薛凊多待一会儿,连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
薛凊晃荡着双脚,随意道:“陆大侠,现在你才是车夫,怎么走该由你决定才对。”
她打量了丁易脸上的刀疤一眼,透过这生人勿近的面目,她的双眼如同刺穿了丁易的表象,触及到了心灵深处。
她发现,自己在冥冥之中,竟然可以“看”到丁易一时间的所思所想。
这疤脸大汉陆小凤,在内心深处,有着与他外表截然相反的柔软之地。
薛凊没有神念,却恰恰有了同步神念方才拥有的神奇之力。
薛凊不知,丁易也是不知,在心剑之法的神奇力量之下,在他二人渐渐敞开心扉之际,存留在薛凊身上的同步神念已然有了质的改变。
丁易无奈道:“你若不知道怎么走,直接说便是了,本大爷自会想办法。”
薛凊转过身,看着丁易道:“谁说我不知道了?这条路我不知走了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了。”
丁易只是呵呵一笑,嘴角露出一丝揶揄。
“你也不用激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怎么走。”
“什么问题,说!”
薛凊指着丁易脸上的刀疤,好奇道:“你脸上的刀疤是怎么来的?”
丁易心中好笑,他哪里有什么刀疤,连这番面貌都是无相之气变化而来的。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还当真要编一番故事才行。
薛凊眼神一亮,抓住了丁易心中瞬间的念头,脱口道:“陆大侠,你堂堂大侠,可不能编些故事来骗人。”
“什么大侠不大侠的,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难道大侠便不能编故事了?”
大侠当然能编故事,有多少人因为会编故事,才成了大侠。
这等人物,薛凊见了不少,但是像丁易这般说得毫无遮拦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丁易,一幅你编给我听的模样。
“罢了,罢了。”
丁易暗叹一声,他徒有北坑之名,但在薛凊的这等眼光之下,却是根本起不了编故事的心思。
他心念一动,模拟而出的无相之气消退而去,恢复了原先的相貌。
“在下丁易,陆小凤不过是应急而用的身份罢了。”
薛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细细打量着丁易,这番容貌看起来并不算俊秀,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心安之意。
“嘿,薛姑娘,你这等看法,会让在下害羞的。”
丁易控制着马车穿过一片柳林,便渐渐有了人气,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游人且行且观景,三步一字,十步一句,吟诗作对,好不惬意。
薛凊收回目光,哼声道:“你这样子有什么好看的,既够不上俊朗,又与孔武搭不上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说起来,还是大侠陆小凤更合我心,那刀疤一看之下便是有故事之人。”
“好好好,你怎么说都是有理,不过能不能先指路?”
薛凊看着路边祥和的景象,心中生出丝丝艳羡之意。
人人都称她是将门虎女,运筹帷幄。
其实又有谁知道,她最最想要的,只是当个安安静静的女子,学些琴棋书画,学些刺绣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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