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敏感的察觉到了姚玉容的视线,但在他转头望来之前,她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的低下了头去。
不仅如此,她灵光一闪,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大脑自然地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了几下,便摇摇欲坠的瘫倒在地,低头难受的喘息了起来。
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也中了药的女孩罢了。大约没露出什么破绽,那人的视线很快便移开了。
姚玉容松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的伪装打十分!完美!
“……一条无缺院的人命。”
而她低着头不敢抬起,听见那人发出了噩梦一般的沙哑声音。“药姑,这就是你教给红颜坊的女孩的东西?肆意践踏无缺院的孩子?”
药姑并不愿意和这人打交道,但这次被抓住了过错,没法硬气。
过了半晌,她才声音发涩道:“我绝无此意……”
那人轻轻地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看向了软瘫在一旁的菡菡,歪了歪头,“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么这个女孩没有了搭档,想必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吧?以命换命,这才公平,对吧?”
“你不要乱来。”药姑却警惕的瞪向了他道,“她的去处自有坊主定夺。”
“哼。坊主?”那人冷哼一声,“你们坊主不就是要护着她?你们红颜坊的命,莫非就比我们无缺院的重要?我们在外面杀人,你们在外面睡人……倒是觉得你们比我们更金贵了?”
这话说的不仅偏激而且粗俗,药姑霎时涨红了脸,立即语气严厉的打断了他:“凤惊蛰!注意你的措辞!”
凤惊蛰!他叫凤惊蛰!
他是凤院的!
姚玉容因为这个消息感情复杂的头皮发麻,她忍不住抬头望去,正好瞧见凤惊蛰似笑非笑的蹲了下去。
他伸手钳住了菡菡的下巴,将她那张布满泪痕的面容强硬的抬了起来。
那姿势,就仿佛当初他抬起姚玉容的脸。
那眼神,也带着同样的审视,语气也一样的冰冷。
“既然要她殉葬不行,那么这左眼,不如就挖出来给我吧?”
菡菡吓得尖叫了起来,药姑也不禁恼怒的拍开了他的手,呵斥道:“凤惊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无缺院怎么就没把你这条疯狗看好,跑来我们红颜坊撒野!”
“不愿意?也行啊。”凤惊蛰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药姑的恶言,平静的拍了拍手,“我不过是跟你商量商量而已,又不是非要这么做。”
他抬起眼睛,视线阴鹜,笑容桀骜:“如果不出意外,我这条疯狗,以后就是学院的辅教了。”
他环视了一圈东倒西歪在地上躺了一地的学生们,撇了撇嘴,“啧,一上任就碰见这么一件事。”
然后语气一转,咧嘴一笑,“真有趣啊。”
学生们都被赶来的侍女仆役们扶起,聚集在了一起。
这些侍女和仆役平日里很少出现,偶尔在路上遇见了,总是会低垂着头,面无表情,沉默的退避到一旁。
可是此刻出了事情,竟不知从哪里涌出了这么多人,熬药解毒,照顾病患。条理分明,丝毫不乱。
姚玉容和凤十六挨在一起,身上裹着毛毯,为了不引起怀疑,和旁人一样灌下了药汁。
药姑和许多其他课程的老师在隔壁,似乎正在开会。蠃初一的尸体被收殓在院子里,菡菡则被单独关在其他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仙儿扶着脸色仍未恢复血色的麒初二走了过来,向她道谢。
“不知道老师们会怎么处置菡菡,”仙儿有些气闷的跟麒初二一起,坐在了姚玉容的身旁,“我可不想再见到她了。”
姚玉容在见到凤惊蛰之后,变得越发谨慎了起来。她担心多说多错,此刻便一言不发。
仙儿因为麒初二的事情,如今对她多有亲近,见她不言不语,便自己找着话题,继续道:“你吓到了吧?没想到蠃初一居然死了……”
她打了个寒战,却又有些忍不住好奇道:“你在他边上,肯定看见他的样子了……死人,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不同吗?”
姚玉容的手忽然动了动,似乎想起了当时碰触到蠃初一的感觉。
“……没什么不同。只是……”她顿了顿,“他的皮肤有点冷……看起来,像是变成了蜡。”
仙儿想着那个画面,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她抱紧了自己,缩起了肩膀,“噫”了一声。
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道:“那菡菡……也会死吗?”
凤十六这时才开口道:“大概不会……十二跟我说过,像她这种有特殊天赋的人,可能会去另一个地方接受其他的训练。”
“那么……”麒初二皱起了眉头,开口道:“蠃初一就白死了?”
隔壁的教室中。
凤惊蛰低着头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而红颜坊的坊主罕见的离开了她的住处,步入了学校。
她至少已有三十多岁了,可是从外表看上去,竟看不出太多的年龄痕迹。只要她神色一变,说她是天真无瑕的少女也可,说她是温柔体贴的姐姐也可,说她是成熟妩媚的少妇也可。
红颜坊出去的女人都是怪物。
想起这句话,凤惊蛰就忍不住带着些嘲讽,勾了勾唇角。
致使搭档中毒身死,菡菡鞭十五下,加入红颜坊麾下的药院。
这个不轻不重的处罚,凤惊蛰早就料到了。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就干脆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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