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话音一落, 他黑白的眼珠像是打散的墨,从中心的瞳孔往外扩散极黑的涟漪,紧接着下半身也开始蠕动膨胀, 有绿色的枝丫撑破他的裤子往外蔓延。
靳炀在他异变的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小心!”
印忆柳并没有坐在他的身边,而是坐在了靳如梦的另一边, 他伸手也够不到, 只能一把拉过身体羸弱的妹妹往边上扯, 下一秒尖刺一般的枝丫便蔓延到了靳如梦刚刚坐着的地方。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旁的印忆柳的身上, 只见小姑娘先是有了一瞬间的愣神, 像是被天天的状况惊到了, 反应过来后撑着桌面往后猛地一跃, 身子半腾空,落下时膝盖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短短几秒钟,天天就已经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男孩儿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植物化, 两只脚延伸成无限突出的刺球, 把他的个子骤然拔高到两米多,小脸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众人。他双臂也变成了凸起的枝丫状,顶端生出了两个小小的圆球。
印忆柳看到他手上的刺球, 顿时紧张起来, 她可记得一旦那圆球裂开, 便会有无数的致幻孢子会从他的圆球中往外扩散,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靳炀都会陷入无比真实的幻觉之中, 很可能还会飘散出去迷幻周围的人。
到了那时候, 他们院子里藏着靳如梦和天天的消息一定瞒不住了, 科研院一定会知道是靳炀去劫了他们的实验体, 无尽的追杀等着他们。
但她现在更震惊的并不是天天的变化,而是他刚刚说的话,上一秒他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儿,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大魔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靳炀此时已经满脸凝重掏出了怀里的枪,直对着天天的脑壳和眼睛,只要他动手,便会立刻反击。
在这种情形下,众人面色都有些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天歪着脑袋看着靳炀,脸上有一抹不解和困惑,“哥哥是想杀了我么?为什么?”
印忆柳的心提了起来,一般反派说这种话的时候,就代表他要发怒了,要血洗眼前人,可等了许久,天天刺球凸起的小脸上依然带着些不解和委屈,身子忽然慢慢地便小缩了回去,又变成了一个小豆丁。
他的双眸恢复了正常,身体也重新肉嘟嘟,光着小屁股扬着脑袋看着众人道:“不是你们要看的么,所以我才变出来给你们的看的。”
众人沉默,他们好像误会什么了,这不是个真魔头,是个被误解的小可怜。
天天往前迈了一步,靳如梦和身边的赵启阳都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小家伙的委屈更甚,他们才迟疑着走近。
使用异种能力是所有异种的进化人都能使用的,但是像天天刚才那样,浑身上下邪气凛然、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危险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而靳炀在天天的身上也再次感觉到了在六号实验体身上的感觉,只是六号实验体给他的感觉要更危险一些。
印忆柳此时抓住了重点,她看着蹙眉的小豆丁,忍不住问道:“天天,我能问一下什么叫做‘堕落者’么。”
这是个新鲜的名词,别说她没听说过,就是在小说里也没写到过,似乎有什么已经脱离了她的认知。
天天比划半天,但是众人依然没能明白,他想了想眼眸一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能感觉到,自己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从我清醒的时候,我就忘了所有的事情,后来被抓到科研院的时候,那些人说我是不完全形态的堕落者,还保留着人类的本能,所以当我的孢子飘散进六号哥哥的房间时,他和我聊天了。”
天天自己其实也半知不解,但是他记忆力很好,表达能力也足够清晰。
他说六号和他通过孢子附着的意识交流,告诉他人类都是狡猾的东西不能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意识会和他一样形成完整的形态。
赵家姐弟仍然听不明白,但靳炀在这颠三倒四的话语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他问道:“你是人?”
天天有些犹豫,掰着手指道:“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植物,后来又觉得自己是人类……”
“那六号是人?”
天天果断摇头,“哥哥说他才不是人类这种虚无的东西,他是早就吞噬了人类的意识。”
听到这儿,靳炀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他能接触的人多了以后,也能听到一些隐秘的传闻,尤其是和特战部队的一些老伙计混熟了,知道的就更多了。
那群老兵在出任务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得世面也多了,有一个刚刚从北疆猎杀回来的老兵说,他们误杀了一个异种人。
那是北疆风寒里从背后的积雪中扑上来的一匹白狼,一下子便咬断了两个队友的喉咙,对人类很是仇视,等他们死伤惨重猎杀以后,那匹狼竟然在雪地里变成了一个光着膀子的男性尸体。
他是一个和雪狼异种的男人,独自生活在北疆,性情和生活方式完全就是一头狼。
而据这个老兵所说,那个男人在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神就是一种独狼才有的凶狠和阴森,毫无人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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