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昌说他做了个梦,梦见好几十万契丹人,黑压压一大片,从北向南而来。男女老少都有,还有服装怪异头插翎羽的巫师巫婆。契丹男人骑马举刀,女人站在男人头上举番。舌头一尺长的老人步行,赤面獠牙的小孩骑在老人脖子上,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梦境中场面诡异。
可即便如此,梁轸还是命令暂七师准备战斗。他韩大昌灵机一动,利用“替身之计”逃出涿州。后来那替身死了,当韩大昌在烈士名录上发现自己名字时,一口气跑回洛阳,更名改姓,重新做人。
显然,梦里的计策漏洞百出,若直接照搬梦境,他韩大昌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如果变通一下呢?愚兄笨拙,请两位贤弟来帮我参谋参谋。若能行,咱们三个一起跑,路上也有个照应。”
如何变通,韩大昌自己还没想好,于是就把睡梦中的苏瓶和田敢招呼起来讨论。可三人讨论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法子。最后还是田敢说了一句,要跑就直接跑,要甚的替身?
当时他们还坚持认为,想逃跑随时都有机会。毕竟他们是第三团长官,正管西大门,开城门就跑呗。可就在次日清晨,梁轸带着几百号人,用大石头和土坯瓦块把城门洞堵死了,厚有两丈。梁轸说,要与涿州共存亡。
梁轸还说,请大家放心,咱们的粮食够吃两个月。我相信,两个月之内,我天朝援军一定会赶到!皇上是不会忘记我们的!北伐军是不会抛下我们的!
碰见梁轸这种人,是梁朝的福气,却是他手下人的厄运。用韩大昌的话说:真是要了血命。
这下逃不掉了,韩大昌像霜打的茄子,蔫在城门楼里。
话说,他怎不与那些中年妇女愉快玩耍了?因为他的卑劣行径,终于被梁轸发现,好一阵破口大骂。梁轸道,我对你已忍无可忍,若再敢如此,别怪我刀下无情!
过了两日,韩大昌和田敢商量,要做一个吊框。一旦敌人杀来,他们就坐吊框下城。但吊框一定要结实,还要把他的马送下来才行。否则他韩大昌细皮嫩肉的,没等走到洛阳就会被累死。
队伍里有这两个整日想逃跑的将官,可想队伍的士气如何。
苏瓶也很悲观,这种等死的日子太难熬。另外苏瓶本就不是梁朝的人,他并不想为皇帝卖命。可如果一走了之,总感觉不甘心,于是心情复杂。
十一月下旬,天寒地冻,雪地里奔来一马,站在城下向梁轸报告,说敌军已出燕州,向南而来。以契丹人的速度,今天便能包围涿州,次日就能攻城。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城头苦心钻研吊框的韩大昌,坐在冰冷的石面上嚎啕大哭起来。城高声远,他凄凉的哭声,似乎传遍整个涿州城。
他之所以如此悲伤,是因为他的吊框尚未制作完成。他不是缺筐,而是缺足够结实的绳子。毕竟通运卫的物资,都丢到败退的路上了。
“真没想到啊,本来随处可见的绳子,现在反而找不到啦呀。我韩大昌死在几根绳子上,我死得好冤啊!老天爷对我不公啊!”
在韩大昌哭声中,半日时间过去了,据北城的人说,已能望见辽军的大旗。据有经验的老兵推测,再过一个时辰,敌军就到城下。这时田敢也崩溃了,与韩大昌抱头痛哭。不多时,甘启珍也加入嚎哭的行列。此时西城门处显得格外悲凉。
突然南面奔来一马,是背插小旗的神策军通传兵,城下高呼:“北伐军总副(唐乾)令,暂七师撤出涿州,随神策军共守莫州!”
据说老帅唐琼和新任总监军赵鸢距离瀛洲只有十日路程了,涿州和莫州驻兵的目的,就是给援军争取时间。既然他们已距离瀛洲如此近,就没必要再让暂七师孤守涿州送死。不如与神策军同守莫州,无论如何,十日也能守得住。
一旦援军到达瀛洲,想必辽军也不敢贸然前进。因为瀛洲距离莫州很近,一路驰道,只消两日就能赶到。若是轻骑兵,一日就能到。
通传小兵带来的消息,简直就是蜂蜜掉进了韩大昌的心窝里,把韩大昌乐得一蹦多高。不哭了,赶紧招呼兵丁:“把城门洞里的土石,都给我清出来!要快!要快!要快——!”
本来,只掏南门洞里的砖石瓦块就行,可韩大昌认为,两边一起干,哪个快就走哪个门。而此时负责瞭望的兵,已能清楚看到敌军的阵列。距离涿州,还有半个时辰。
“快呀!快呀——!都给我加把劲儿!”
平时自命风度翩翩细皮嫩肉不胜体力劳作的韩大昌,这时候玩命了。脱铠甲,甩膀子,大干特干。他带队冲到最前面,把堵在城门洞里的砖头、石头、瓦块、泥块,快速运出。一路小跑,不知疲倦。
就说这天下哪有懒人,只是没逼到那份儿上而已。看这韩大昌,生龙活虎,矫健有力,面带急色和喜色,搬出的石头越多,他脸上喜色越重。
“敌军大队距离涿州还有一刻钟!他们的骑兵已经提前冲过来啦!”瞭望塔上,传来苏瓶的声音。
当时南门已经开了,先头部队冲出城去。
其实敌军骑兵并没有过来,苏瓶只是故意吓唬他们。看把韩大昌吓得,浑身肥肉乱颤,跑向战马。家奴急三火四帮他披挂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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