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方的天空蒙蒙然只有一点点亮光,正是孤单的启明星还完全无法让人看清楚前方的道路时候,忻州城北门毫无声息地开了,就像慈母起身不愿意打扰熟睡的孩子那般轻柔,商震缓缓地走了出去,刚一出城,他便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被炮火摧残地如长满核桃文的老人脸的古城墙,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这一走,从此以后天各一方,这一去,说还是兄弟,却还不如路人,数年的知遇提携之恩,多年的同甘共苦之情尽数付诸东流,从此山西与他商震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了,唯一的祝愿也只是希望彼此在各自的世界中好自为之。
高鸿文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咱们走吧,再不走便让杨大人为难了。”
商震凝重地望着城墙,缓缓地点点头,徐徐的调转过马头,自己的目光却依旧从城墙上面移开,就像钉子钉上去了一样。
黄光华走过来道:“将军,杨大人没有来,想必也有他的难处。毕竟……”
他的话没有说完,商震便猛地掉过头,双腿狠狠的朝着马肚踢去,坐下马一生嘶鸣,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奔去,这一去商震竟然没有回头。
微弱的光照在铁黑色的忻州城墙上,那时一种淡淡地夹杂着伤感的沉默,杨爱源如一根标枪般站在城墙墙垛后面,通过拳头大的缝隙注视着商震的远去,此时他的内心是沉重而又愉悦吧,高鸿文,黄光华两部人马跟着商震走了,算得上损失不小,以他杨爱源的本事要想留下这两部人马当真是易如反掌,只是那又何必呢?留得住这些人的身体留不住这些人的心,该走的还是要走的,倒不如留下一份情谊以备后用,只是以他与商震的情谊难免会被某些人攻击,其实那又如何?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无心,又岂能尽如人意!
在这个位置上他看得到商震的一举一动,商震却看不到他的轮廓,或许这才是选择这个位置的原因吧,挚友相别从此山南海北,各自奔命,命运的齿轮不会再轻易让他们相逢,本应相见,相见又如何?不过是执手相看泪眼罢了,平白耽误了故人的前程,所以不见也罢。
雄鸡的鸣叫啼破了最初的伤感,送走了商震的背影,旭日高升,天下大白,清晨的冷让昨夜的酒水顺着毛孔都跑了出来,不满红色的眸子中没了伤感,唯有坚毅,他转身下了城墙,进了县衙,便让副官去通知忻州军队中全体官兵于上午七点在校场集合,他要集中讲话,说若不来,以后就永远不要来了。
副官一看西洋座钟已经敲响了六下,忙匆匆去了。
“大人,这东西你看看!”
一个参谋打扮的少校军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杨爱源的面前,将一份公文双手呈递了上去。
杨爱源看了军官一眼,接过来一看,不要紧,当真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一份联名血信,上至旅长,团长,下至排长,班长数百个名字,名字下面是血糊糊的手印,看到这个杨爱源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不论这联名信中写的是什么,都不可以等闲视之,不过他却已经猜出来了大概,能让这么多军官同心协力弄在一起也只有那件事了,所以他没有看就收了起来,商震已走,这东西也就是废纸一张了,不过饶是这样。
“大人,你不看看?
少校军官很是惊讶于杨爱源的表现。
杨爱源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五台人?”
少校军官听了,忍不住苦涩道:“卑职不是山西人,不过卑职的连襟和媳妇都是五台人,所以卑职也算半个五台人!”
杨爱源道:“如此,也是难为你了,你这个少校不好做啊!”
“同来的五台同学已经是中校团长了,卑职惭愧结婚之后才做了少校参谋。”
杨爱源叹息了一口气,道:“今天的事儿,你权做没看见。”
“卑职明白,大人放心!”
“好好干,山西是个能留住人的地方,只要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去吧!”
少校军官转身要走,谁知道刚走到门口突然再次转过身来,杨爱源道:“还是事儿吗?”少校军官摇了摇头,飞快地从腋下掏出一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对准了杨爱源,还没在他反应过来,便一枪爆头,杨爱源噗通一声载倒在地,鲜血如溪水一般缓缓流了下来,染红了一地。
杨爱源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还有那副和蔼可亲地面孔,微笑不减半分,只是带着一丝淡淡地惊讶。
少校军官走过去,将联名信丢在了杨爱源的脚边,随后打开了抽屉将勃朗宁袖珍手枪放了进去。随后匆匆而去。
听到枪声地附近军官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杨爱源惨死当场,不由得乱成一团,谁不知道杨爱源大人是阎督军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他这刚到忻州,便被人杀害于县衙之内,这不是明摆着打阎锡山的脸,那阎锡山知道了,岂不是雷霆之怒,迁怒下来只怕说不上人人自危也要毁了好多人的前程。
“这是什么?”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之时,少校军官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道联名血书捡了起来,众人忙好奇地凑了个过去,却是五台军官联名痛诉说商震的文书,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议论起来,少校军官大声说道:“杨大人已死,马上请将军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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