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里,本仙尚在迷梦之中,便被芳重摇醒:“殿下,快醒醒,求亲的快将七叶堂的殿门踏破了。”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踏破了殿门自找匠人来修,与我何干?”
“姐姐,趁着这会修罗王忙着应付臣子们的求亲,你我一同私奔吧?”这分明是九狸带笑的声音。本仙睁开双眼,头顶上方一双酒瞳灼灼而视,被芳重一把拖了下来:“青丘国主还是安生一会子罢!别等我王知道了,再将你化作那毛茸茸的小兽……”末音含着一股笑意。
大抵是近些日子九狸在爹爹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令芳重等人起了轻视之心。
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你两个消停会……”九狸却转头璨然一笑,酒瞳醉人:“姐姐放心,小狸不会跟芳女官打起来的。”说罢友好的朝芳重浅笑。
芳重磕磕巴巴:“当……当然不会打起来……”
我心内偷笑,芳重修为也算不浅,大约是在修罗城内住得久了,惯见黑漆漆的莽汉子,竟然被小狸一抹浅笑给迷惑了心神,连话也说不利落了。
九狸声绵意软:“那有请芳女官前往七叶堂侍驾,此处有红莺姑姑服侍。”却是我从不曾听过的温柔低语,我转头四下去瞧,殿内除了她二人,哪有红莺的影子?
芳重也不反驳,傻笑着点了点头,竟然朝他施了一礼,转头朝七叶堂而去。
我瞧得咋舌,指着她远去的身影结结巴巴:“她……她这是怎么啦?整个修罗部族,除了爹爹,还不曾有人能教她这般听话。”
九狸眸含喜色,喃喃自语:“原来姑母所教,也并非全无用处嘛!”
我这才明白缘由,朝他前胸捶了一拳:“九尾狐族善惑,我今日方才晓得。”
七叶堂前,侍卫见到本仙,各个眼神怪异。我捅捅身旁九狸的胳膊:“小狸,今日甚是怪异,可是姐姐身上有不妥之处?”
九狸耷拉着脑袋,一扫之前笑意:“这些侍卫修为颇高,皆看得出姐姐今日面泛桃花,红光满面,姻缘绳结了一打……”
我拿手在他额头使劲敲了一记:“什么叫姻缘绳结了一打?”
他指指七叶堂,越近越听得出喧闹之声,待得我推开七叶堂那两扇厚重的殿门,不由怔住。殿内挤着至少不下百人,饶是这殿内空阔,寻常议政之时不过十来人,今日瞧来也有些拥挤。见得我立在门口,殿内喧闹立时低了几分,爹爹抚额坐在王座之上,瞧来十分头痛。我竟不知,何事能令修罗爹爹稍蹙眉头。见我立在门口,爹爹双目顿亮,朝我招手:“鸾儿,过来。”
我与九狸相携而来,心内本自忐忑,生怕爹爹不悦,万料不到他竟然如蒙救星,待我排众立在他面前,便被他紧握了手腕,拖坐在王座之上:“我修罗族向来民风开放,婚姻之事总还要两情相悦,今日众卿前来求亲,却教本王好不烦恼。不如众卿听听公主的意思?”
本仙难免震惊,原来芳重所言非虚。
从前的时候,本仙身边一朵桃花也不曾开,岂料不过四百多年,今日这桃花竟然满殿怒放,求亲的快将这殿门踏破。虽然我最中意的那人并不曾来,可对着满殿殷殷期盼的眸子,一句拒绝的话便噎在了喉中。我扯了扯修罗爹爹的袖子,俯在他耳边低声耳语:“爹爹,鸾儿全都不中意,可否全数拒绝?”
爹爹亦靠近我耳边,低低咬牙:“堂下全是文臣武将,你若将这些人都得罪光了,爹爹岂不成了孤家寡人了?”
我亦头疼的回望于他,模样大约同他一般为难,只怨修罗爹爹不曾为我诞下百多位姐妹,也好各家匹配一位。
堂下众臣得不到我的应答,一时里七嘴八舌,连摧伏叔叔这般向来稳重的臣子亦携了自家儿子,站在众首道:“我王生得公主好颜色,各位兄弟皆想求娶做儿媳,若公主真正难以决断,不若我王开场比试,拨得头筹者方可匹配公主。”
修罗男儿难有决断之时,向来开场比试修为,强者居上。但此乃姻缘之事——我皱眉反驳:“爹爹,儿非宝物!”您老万不可一时激动,着了摧伏叔叔的道,将儿当奖品奉上啊!
但向来敏达的爹爹今日却一脸糊涂相,居然满面笑意,似摧伏叔叔这主意绝妙一般,笑道:“摧卿所言甚是!鸾儿贵为修罗公主,这修罗部驸马自然要慎之有慎,定然要择最为勇健的男儿才是。”
堂下一片应和之声,年轻一辈的男儿皆摩拳擦掌,群情激奋,殿侧不显眼的角落,雄力笑意融融,隔着人墙,我总觉得他笑得颇有几分深意,但一时之间,殿内喧闹,倒教我不好探究。
我紧攥了爹爹的大掌,使劲摇了两下,低低反驳:“爹爹,你不能教鸾儿嫁个鲁男子……只懂得打斗……”
爹爹虎目一瞪:“你爹爹我可是只懂打斗的鲁男子?”他声音虽小,堂下众臣听不清,可威严不减。
本仙气馁,被他这番凛凛王者之气震服,嗫嗫嚅嚅:“爹爹当然不是……可整个修罗部族,怕是再挑不出一位与爹爹相当的男儿。”
爹爹畅笑,安抚般的拍拍我的手背:“鸾儿休得菲薄我族男儿,阿修罗部男儿,各个勇健敏达,似爹爹这般者比比皆是,你不必担忧,爹爹定能替我儿挑得佳婿。”目光似有似无朝着雄力所立之处飘去,又晓谕众臣:“此事便交由摧伏安排,凡修罗城中未婚男儿,对公主有意者,皆可参加此战,两日之后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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